<>裴浚被他这歪理邪说气乐,正要引经据典,外面一声清咳打断他的话。
裴秀正好走来,已听到他兄妹说话,瞪裴浚一眼,说道:“宓儿这话说的有理。老夫总会用到笏板,你以后也会用到。毁弃这些,便只能去猎杀新象,世人没有怜爱之心,你兄弟二人要有好生之德。”
裴秀这话里带气,不是为象牙,是因为裴浚纳妾之事。
裴浚心虚,只好向文宓求救。
文宓看到裴秀有训斥裴浚的迹象,赶紧开口,把火力吸引过来:“世叔所言极是,小侄自当铭记。待学长纳妾之时,定会亲手另作一件吉祥喜庆之物为礼,再把世叔的训示铭刻上去,使学长能时时自勉。”
裴秀听了,哑然失笑,点指文宓,摇着头坐下。
裴琰强忍着笑,搀着裴秀落座。
裴浚擦擦额头虚汗,瞪一眼文宓,赶紧在裴秀面前站好。
裴秀坐定,看到地上的象牙微微一愣。
文宓乖觉得很,跟裴浚交换个眼神,俩人搬起一根,放到裴秀面前:“世叔,这是乐安公赠予小侄的,共有四根,小侄借花献佛,先将这两根送交世叔使用。”
裴秀没有答话,示意他们安坐,他自鉴赏象牙。
裴浚有心事,轻咳一声,示意文宓。
文宓无可奈何,待裴秀看片刻,小声开口:“关于学长纳妾之事,小侄有一言,请世叔三思。”
裴秀听话听音,瞪裴浚一眼:“你倒会找说客。宓儿,你说吧。”
文宓没想到被当场戳穿,深吸口气厚着脸皮说道:“侄儿今日才听学长提起此事,不知世叔是要让学长休妻再娶,还是为学长另纳良妾。”
裴秀闻言轻笑,说道:“休妻再娶如何?”
啊?裴浚大惊失色,险些失口出声。
文宓看一眼紧张不安的裴浚,大胆说道:“嫂夫人一向孝敬温恭,才学也不差,虽有无后之过,然则婚娶不过数年,日后或有所出也未可知。侄儿以为休妻非是良策,不如先为学长另纳一房良妾。”
裴秀轻捻胡须又问:“如何另纳良妾?”
文宓稍一思索,说道:“裴家是大族,对妾侍的选择也不能马虎,不光看出身,性情也很重要,须是诗礼世家贤良淑德的女子,因此不宜操之过急。眼下学长和嫂夫人既已想通,世叔不妨便交给学长自己去选和善知礼的小娘子,待学长选好之后再由世叔与世叔母定夺。急切间纳妾,难免有诸多不妥。”
裴琰也是这般想,在一旁帮腔:“学长此言有理,阿翁请三思。”
裴秀原便没想让裴浚休妻,借着这话点点头:“若是老夫这里有合适的女子定会先浚儿过目,浚儿若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说出来。”
裴秀说完这事,又问起刘禅的事情,文宓一五一十说得清楚,恍惚觉得疏漏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也就没说别的。
裴秀拍拍象牙,说道:“安乐公一次能送四根象牙,足见其对此行是极满意的,礼物已有宗正寺备案,收下也无妨。宓儿说得对,你的手艺精湛,破旧门闩都能雕出花,雕出精美的象牙饰物不在话下。这象牙上面血腥太多,不宜雕琢,免得世人追捧,引来更多杀戮,留着做笏板便好。先将两根请匠人都做成笏板,你兄弟二人亲自给亲近的几家送去。”
“诺。”裴浚与文宓低头领命。
裴秀说完事情便准备去后院歇息,裴琰忙清咳几声,提醒文宓。
文宓正在想起今日疏漏之事,等反应过来,裴秀已经停下脚步。
裴秀看一看三人表情便看出端倪,温言询问:“琰儿可是有事?”
裴琰无可奈何,只好低着头,把手札拿出来递给裴秀,说:“孩儿也会制作蔗糖,明日学长要去白云庄,孩儿也想去。
裴秀接过来一看,裴琰说的没错,上面字迹是女子写的,必是那天使所为。他想了一想,把手札递给文宓,让他去准备,转而对裴琰说:“这几日你一直在学长那里,也不陪着你祖母,你祖母已经说过多次。这些事情,便交给你学长吧,你在家多陪陪你祖母,闲时读读书,琴棋书画都莫要落下。”
裴秀早想跟裴琰说这话,他发现裴琰跟文宓走得太近。因裴老夫人乐见其成不让他管,他便一直没说。
裴琰听裴秀这么说,不好再说别的,强忍着泪答应下来。
文宓看看裴琰神情,不忍心落井下石:“世叔,学妹是极有才学的,又一直好学,掌管家事,通晓家务也是才德,学妹多学一些也无妨。学妹一向是极孝顺的,时常陪伴师祖母,这几日小侄那边事多,学妹一直从旁协助,因此怠慢了世祖母也有侄儿的错,以后我二人定会改正。这手札是天使送给学妹的,小侄不可擅取,糖霜事大,非是一家一户能专有,学妹如能掌握,日后又是一项才能。请世叔三思。”
见文宓给裴琰说情,裴浚也在一旁说道:“阿翁,小妹的才学一直极好。她是女子,再博才也无非相夫教子,现在的才学已经足够,不如让小妹学着掌管些家事,对以后也大有裨益。”
裴秀听到这话,看看说情的哥俩,再看看眼中垂泪的裴琰,心中也有不忍,他这小女儿一向乖巧懂事,才学俱佳,是她的掌上明珠。这几日裴琰在文府的表现,他也有耳闻,不愧是他的女儿,待客接物很有大家风范,颇受好评,只是最近有被文宓带坏的倾向。
再一细想这三兄妹今日这番唱和帮衬,裴秀对他们能和睦相处甚是满意,让裴浚、文宓自去,他带裴琰回后宅,有话要说。
文宓、裴浚不敢多问,自去把消息告诉小裴夫人,今日能探得裴秀没有让裴浚休妻的想法,要早些给小裴夫人吃颗定心丸。
这边事情说完,还没吩咐开饭,裴秀又把两人叫走,带他们和裴琰去广安公府,另外派人请文俶也去广安公府。
甘蔗的事情已经传遍京都,广安郡守大张旗鼓千里迢迢运送五十车甘蔗到京都。
刘禅在蜀地不经常见雪,北方官员也不认得甘蔗,不知道有蔗糖,只听说这可以食用。天下可食用的瓜果无数,从蜀地千里迢迢,耗费大量人力运来。这是盘剥封地,骄奢淫逸,别有用心的官员立刻给广安公扣上劳民伤财的帽子。
甄德这次也恼了,不解释,不自辩,一点风声不往外露,任凭骄奢淫逸、盘剥封地的帽子往脑袋上扣,憋着火准备收拾两个跟他不对付的御史。
文宓的制糖是关键,他此前从未食言,这是甄德信任他的原因。
现在裴琰又得到天使赠送的秘方,文宓说那秘方更好,最好两种方子都试一下,这是双保险。
甄德仅存的疑虑都已打消,料想甘蔗运到,蔗糖必出。因此欣喜不已,并不介意裴家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