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擎虎嘿嘿一笑:“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老夫会这幅德性,流落在这座岛上?”
方毅勉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贺擎虎冷笑一声:“还不就是拜那昏君所赐!当年老夫辅佐先帝,赵沧还是太子时,假仁假义,装出一副勤勉朴素的模样,没想到这才不过五年时间,就如此荒淫无度!你可知道,这昏君先是觊觎先帝妃子宣容太妃,更想让自己亲姑姑糜阳长公主改名换姓下嫁自己,简直就是无视人伦,荒唐之极!老夫不过是劝谏一二,结果这昏君恼羞成怒,便将我除爵去官,杖责八十,更要将老夫发配蛮海之畔,熟羌人聚集之地。等老夫刚刚被带出帝龙城,又怕我将他的丑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便想要将老夫秘密处决,幸好这么多年,我还有几分人脉,在故友暗中相助下,还是让老夫逃了出来。哼哼,一路东躲西藏,我又折回了这江心岛,此地虽然处在水道岔口,离帝龙城也不算太远,但却荒无人烟,在此地藏了大半个月,这昏君恐怕也想不到老夫会呆在此处苟延残喘!”
方毅听得目瞪口呆,涉及到皇家丑闻,他只能默不作声,不过心中对当今天子生出几分恶感,毕竟觊觎先帝妃子,垂涎女性长辈,的确令人不齿。
他干咳一声,疑惑道:“贺太师......”
贺擎虎却摆手轻咳道:“老夫和你爷爷平辈论交,而且现在我也不是他娘的什么狗屁太师,你就叫老夫一声贺爷爷吧!”方毅听他动辄粗言秽语,暗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位爷估摸是受了皇帝的气,因此性情大变,否则他无法想象堂堂太师,说话会如此狂放粗豪。
“贺爷爷!”方毅依言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这才从储物庸卡中又取出些干粮道:“我看你刚刚还没有吃饱吧?这些东西您先慢用,还望爷爷您不要嫌弃。”贺擎虎和他有了方三清这层关系,彼此都觉的更加亲密了一层,因此他喊起爷爷来倒也自然无比。
贺擎虎也不客气,一边接过一边连连点头:“好孩子,当初老夫逃走之时,倒是有人给了我一张储物庸卡,只不过里面的干粮早就吃的干干净净,身上中的毒也难以清除,此刻源能绝大部分都已经无法动用,这些日子勉强捉些鱼虾,耗时耗力不说,也不敢生火炙烤,免得被人发现,饿的我头眼昏花,只能在岛上等死,幸好苍天有眼,让老夫临死之前遇到了你!”说着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抓着一只馒头慢条斯理的吃着。
方毅忙问道:“中毒?贺爷爷,您中的是什么毒?”身为卡宗,即便流落荒岛,也应该有能力能够泅渡大江,不过如果中毒颇深,源能无法动用,身上又有重伤的话,那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贺擎虎摇了摇头:“算了,皇家秘藏之毒,不提也罢,这毒虽然毒性绵柔缓慢,但却能慢慢腐蚀源海和身体,如今毒素估摸着也深入我五脏六腑甚至骨髓之中,源海十之八九也已经晦暗不明,当初觉醒的源星纷纷沉寂,星魂破碎,如今我的实力,恐怕也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童生!”
方毅见他神情黯然,顿时心中不忍,这位老者自己闻名已久,又得知他和自己爷爷关系匪浅,顿时感同身受,忙问道:“贺爷爷,这毒难道真的没办法解么?刚才您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伐木为舟,逃离此处么?”
贺擎虎伸出四根手指,大笑道:“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刚才那么说,只是不知道你是敌是友,诓你来着。我估摸着还能活上四天,时辰一到,即便是神医中行子将在这,也没法将我返魂。”
方毅顿觉悲从中来,他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贺擎虎一瞪眼,大喝道:“收起你这幅小儿女的姿态,方毅,你可知道,你爷爷毕生所愿,就是让你做个普通人,在乡野安度余生。不过今日老天有眼,让你遇到老夫,我且问你,你可有大志!还是只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平庸之辈?!”
方毅心中一凛,肃然正色道:“如今大周看似歌舞升平,但外有鬼冥、归一魔殿蠢蠢欲动,内有盗匪横起,贵族兼并土地,奴役百姓,外忧内患,恐乱世将至,我爷爷愿望虽好,但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一般受人操弄,哪里还能安度余生?!我素有大志,安邦定国,我辈之愿!”
贺擎虎双目之中竟似涌出一丝水花,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好小子,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和志向,真是苍天有眼!”说话间,取出两张源卡,一张通体泛着赤金光泽,一张则是通透如水晶,毫无瑕疵,宛若天成:“你魂念尚可,但是源能薄弱,这张四阶《神脊七星功》功法精妙,所含法门,足以令你修炼到卡宗境界!”
顿了顿,贺擎虎还不等方毅拒绝,摩挲了一下那张透明源卡,洒然一笑:“老夫将死,你待会便用此卡,夺我魂宫,吞我精血,令我英魂,不朽世间!老夫数十年帝师生涯,也能助你成就一番霸业!”
方毅悚然动容,目瞪口呆的看着贺擎虎手中那张透明源卡,半响才声音干涩道:“贺爷爷,这是英魂殿的英豪葬魂卡?”
贺擎虎点头笑道:“不错,数千年来,多少英雄豪杰壮志未酬身先死,遗恨千古,自从五百年前,公输家创出英魂卡,虽然出了公输羽这个败类,但瑕不掩瑜,人族英豪,谁不想英魂长存于世,继续守我族民,卫我疆土?老夫区区卡宗,能得此殊荣,死而无憾!”
方毅默然无语,他知道,英魂卡,的确是世间英雄豪杰最为渴望的葬身之所,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在死后继续纵横天下,即便是为人驱使,沦为器具,也甘之如饴。人族长存于世,从鬼冥奴仆,到天下主宰,也正因为英魂长存,不朽世间!
方毅低下头来,落泪无声,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劝阻这位为大周,为人族呕心沥血,死而后已的老人,即便这会令老人临死之前痛不欲生,死后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