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拾张嘴吞了,继续翻着账本子道:“今儿咋想起打听赵念的家事儿了?”
“一大早东大娘就上我那儿去了,问了我些赵念的事儿,说赵念的老爹想给赵念说媳妇了。”
“赵念也有二十六七了吧?比你我都大,是该说媳妇儿了。”
“可赵念好像不太愿意,他说他爹已经不管他很久了,忽然这么热心,他有点担心。”
寒拾停下手来,接过越越手里的那碗荔枝汤,往椅背上靠着道:“他要有点担心,那就自个找一个。找一个他自个喜欢的,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是不是?要说赵念那性子其实挺好找媳妇儿的,只是从前家里穷,连住的那小屋子都是跟别人赁的,家里也没几件像样的摆件儿,自然没女人愿意跟着他了。”
“我也这么跟他说呢,可他说他也不知道该喜欢谁。我想啊,明儿我就去跟东大娘说一声,让东大娘帮他寻摸一个。”
“应该的,”寒拾点头道,“这回赵念为咱们那小食店算是出了大力气了。为了不让邓兴占店,给邓兴手底下的人揍成了那副模样,也实在是辛苦他了。他娶媳妇这事儿你就多替他费点心,跟东大娘封个红封子,让东大娘替赵念寻摸个好的。”
“嗯,知道了,我下午就去,好姑娘不等人呢!”
下午,越越拿了两样花布和两盒糕点去找东大娘了。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抬头就瞧见了一个熟人,贞娘。
这大热天的,贞娘满头大汗地站在五宝当铺的外面,一个劲儿地摇着手里那把小团扇,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这时候,当铺里走出了翠儿。翠儿用手绢捧着点散碎银子递给了贞娘,贞娘一看,嘴里立马骂了起来:“我去他老丈母娘的,就这么点?我那只可是水头好得不得了的镯子呢!他坑人呐!”
翠儿一脸无奈道:“没法呀!掌柜的说了,就这么多,不肯,就另外找地方去!”
“啥玩意儿呀?做买卖简直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啊!我那只买的时候是花了足足二十两银子的,到了他这儿就只能当这些了?不行!我得找他说说去!”
贞娘一把薅上了银子,正要抬腿进去跟当铺掌柜的评理时,一个穿茶白色衣裳的胖妇人打里头出来了,照着她就一盆凉水泼了过去!
“有完没完?”那胖妇人不等贞娘回过神来,指着她便开始数落了,“你当这儿是啥地方呢?是你戏台呢?爱当不当,当了还这么啰嗦,信不信那点银子我都不施舍给你?就你那个破镯子还水头好,还值二十两银子?我看不是你自个眼瞎就是那姓邓的诓你呢!滚!”
那贞娘从头湿到了脚,浑身都在颤抖。她气得两眼发红,像一只暴怒了野猫似的。旁边的翠儿连忙扯着她道:“别跟她计较了,咱们走吧!走吧!”
“你”贞娘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指着那胖妇人声音颤抖道,“你他娘的给给给给我记住了!我贞娘以后一定要把你全家都赶出这当铺,赶出赶出这五仙镇!”
胖妇人撇了撇嘴,满脸鄙色道:“你有那个本事吗?你也就有哄男人上床的本事!那个邓兴都下牢里去了,邓宅也给封了,你今儿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今晚在哪个狗窝里混都不知道呢,你还是先顾好你自个吧!赶紧滚,别在我家当铺门口啰嗦,滚!”
贞娘满眼怨愤,拳头都捏紧了,可她也不敢上前把那胖妇人咋样,如今她没了邓爷给她撑腰,被全镇人都唾弃,连路边一只野猫都不敢招惹呢,哪儿还有那个胆跟这胖妇人计较?到最后,她只能极不情愿地被翠儿扯走了。
没热闹可看了,围着的人都散了。越越正想转身离开时,一条胳膊忽然缠住了她,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柳袄儿!
“死丫头!”越越兴奋地捶了柳袄儿一拳,“你咋回来了?你不是上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了吗?”
柳袄儿咯咯直笑道:“我想你了,回来看你了呗!”
“听着这话咋那么假呢?”
“我的话假,寒拾的话是真的是吧?我才走多久点,你就给他拐家里去了,你咋那么把持不住呢?”柳袄儿掐着越越胳膊笑道。
“看着你都当娘了,我心急呀!”越越哈哈笑道。
“哟,原来是想当娘想慌了啊!那为啥不嫁给人家金之章?”
“扯远了啊!对了,你咋忽然回来了?不是说你男人在永川那边买卖做得很红火吗?”
“唉,别提这个了,还不是因为我公公一个劲儿地催吗?说他今年身子骨十分地不好,不想我男人离他太远了,怕万一有个闪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就这么,我们才收拾了那头的买卖回来的。”
“回来好啊,咱五仙镇也不差呀!”
“要跟永川县城比起来,那还是差远了。不说了,上我家喝杨梅汤去!”
“我还得去东大娘家呢!”
“去那糟老婆子家干啥?买腌菜啊?”
“有大事儿呢!”
“啥大事儿这么神秘啊?走,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姐妹手挽手地去了东大娘的腌菜小店。东大娘见着越越给她的花布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忙招呼越越和柳袄儿坐下,拿出了自己煮的金银花薄荷凉茶招待这两姐妹,又问道:“庖内掌柜的,你是不是为了赵念的事儿来的?我老婆子猜得够准吧?”
越越抿了口茶道:“还真给您猜准了!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要说,那就劳烦您给他说个最好的。他那人的人品您老是知道的,就是家底穷了些。但没关系,凭着他的本事,不出三五几年就能过富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