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当所有的水花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时,就见水花拱起了一丈来高,接着一股声潮喷出,水面平静了。但是接着就看到水面之上有许许多多的暗影浮了上来,那些暗影飘浮在水面之上随着涟漪荡漾着、交替着、相撞着。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具具尸体,足有百具之多。
“快跑啊!水鬼来了。”
突然,一个似带惊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接着就见许多人纷纷朝后退去,更是有人已转过身子往岩边远处跑去,显然是吓的不轻。
“是谁在那扰乱军心?”崔进闻那人惊叫之后,看着众人吓的向后退的场景心中也是一急道:“你们曾经都是沙场杀敌的勇士,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难道还能怕水鬼不成?”
“那是河神发威了,它发威了。我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怪事,一定是河神想要弄死我们。”那名胆小的士兵惊呼的辩解道。
“此兵丁是谁部下?拉过去斩了!”崔进大声喝道,使得正在后退的兵士停止了脚步。
突然反映过来的兵士都站在那里。是的,他们都是久经杀场的战士,眼前这一点不知明的事情怎能吓的了他们。
所有人挺起了胸膛立站在那里,仿佛不惧任何恐怖的事。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那名扰乱军心的兵士必需军法处置,斩立决!”崔进手指着一名百户,示意将那名兵士拉下去斩了。
“崔将军,饶了他吧,他胆子小,给他一次机会吧!求你了。”那名百户跪在地上为那名兵士求饶,心中很是悲痛。
“他以丛军三年,沙场也曾与敌拼杀过,何来胆小一说?军法如山,不服军令者,斩;妖言惑众者,斩;扰乱军心者,斩!他已够死三次了,众军为他求饶不得。”崔进令行禁止,怒声喝道之后抬眼望着一旁的余常义。
“斩!”余常义望了崔进一眼,果断而坚定了说了这一个“斩”字!
军法和普通律法不同,没有半点同情,军法就是军法,做不得任何马虎。若是谁都想着侥幸,那将军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树立军威?
此时,没有人再有异议,只是望着那名痛苦流涕,神情绝望的士兵做了个最终的目视道别。
那名兵士没有说话,也没有喊冤,因为,他死的不冤。
那兵士被几人拖下,在远处将他处绝了。这时,余常义和崔进的眼眶中含着泪水,即刻就要滴下。
因为他们也舍不得,但是军法如山,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传报至驿馆,让彭驿长奏请当地知州将那士兵的尸体给送回家乡。”余常义悲伤心又起。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不是他们不敢说话,而是心中都很悲凉,但却没有办法,因为军法。
此时,水面上的尸体是越来越多,有许多都飘到了岸上。
余常义吩咐着几名胆大的士兵将那飘至岸边的尸体打捞起来,这才又是心痛不已。
“将军,这,这,这些尸体全是死去的兄弟们啊!”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想着那些死去兄弟的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湖中离那丢尸的地方约有十几里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有人将尸体运到了这里。”一句兵士突然开口说道。
“那他们将尸体运在这里,又丢进这湖水所谓何意?”余常义问道。
“这个,这个......”那名士兵吞吐着,显然是答不上来。
“我早该猜到这湖面上是兄弟们的尸身。”余常义其实早有想到,从看到尸体飘上来的那一刻起已经想到了。接着他将头转过,命令道:“水性好的,下水捞尸体,水性不好在岸边接应。”
众人下水捞尸,搅得湖中翻腾,将一具具尸体捞了起来。有人清点尸体的数量,九十八具。
余常义没有再命人搜索那其余的尸体,只是命令着士兵将尸体抬到岸边,然后自己领着崔进就走进了大营中去了。
进入大营的余常义摩拳擦掌的是如坐针毡,好一回才让崔进摆好笔墨,接着“刷刷刷”就在纸上写着什么。
“领两名兵士将这封书信送给彭驿长,命他连夜入城将此事告知当地知州,我们在这里久候。”说着,便将写好的书信递给了崔进。
崔进领命而去,只留帐中的余常义是长叹不熄......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再睡,都是火急火燎的等待着当地官员前来。
众人一直等到第二天晌午,终于等到了当地知州。
余常义见当地知州风尘仆仆的赶到,急忙迎了上去,见面就是一跪,拜道:“末将余常义拜见知州许大人。”
知州许大人一见余常义行此大礼,忙上前扶住他道:“将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知州许大人乃是丛五品,而余常义虽是安监一职,但身份还是个团练使,只是八品官阶,比这知州小个三级,他怎能不拜。
“我清晨得报,这马不停蹄的赶来,一路没有担隔,但还是来迟了,望将军原谅。”知州许大人突然对余常义恭敬了起来,这让许大人都看不懂。
其实,有心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原尾。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余常义有心将责任推给他,那他决对脱不了干系,所以这知州许大人才会对余常义如此恭敬。
在得知详情之后,知州许大人也是哀叹不已,眼中似有些闪烁,心中又有些痛心。
知州许大人缓过神来,叹道:“这真是将士们的不幸啊!是将军的不幸啊!也是我光州的不幸啊!”
余常义没有说话,只是立在一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余将军,若你信的过,便将这死去将士们的尸体交由本官处理吧!我命人打造好棺材,将这些人找地放安葬,然后再按名单通报他们所在原籍的官府,由他们进行发放安葬费,若是有人想将他们棺身运回老家安葬,我则选个黄道吉日让他们的家人前来破土移坟,你看如何?”知州许大人这话说出去真是大义,正解决了余常义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
这一想法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了许大人的身上,他们的眼光都是无比尊敬的。
“许大人我待所有死去的将士谢谢你了!”余常义说着,突然就跪在了许大人的面前,恭敬的就是一拜。接着,所有的将士都跪在了地上,对着许大人也是恭敬的一拜。
忽然之间,整个空气就宁静了下来。望着这一幕的壮观,直让老天也想流下泪来。所有将士们都抬起头望着许大人,神情很是感动。
“众将士们请起,请起......”许大人拂手示意众人起声,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国家的好儿郎,常年南征北战的为国家、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我们能得以安稳的生活,全凭有你们啊!这件惨祸发生在我光州境地,我这个当地的父母官也是难辞其咎,我对不住大家啊!但事已发生,我也要为他们做些事情不是?”
“大人!许大人!”余常义暗下眉头吱声道:“此事都因为下了错误的命令,是我害了他们啊!我军为了赶时间,不得已才走了那荒废的官道,事因我判断失误而起,我自当难脱罪责。”
“余将军也不要太过自责,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还望余将军尽早做好打算,想想如何上报官家才是。”许大人说到最后声音变的很小,几乎是贴在余常义耳边的。
其实,长眼的人都清楚这一动作。许大人是在暗示着余常义,好琢磨及商讨一下这奏折怎么写才能不被责罚。当然,余常义也是深得此意。但是这奏折如何写呢?若是说是遇见自然灾害,使得官道走不得,改走以前荒弃的官道,那不是等于说这光州知州和兵曹司治理地方不善,是什么样的自然灾难能让官道行不得?但若是说是为了赶时间而误入险境,那不就等于说自己判断错误而下了的命令吗?这可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余常义深思了许久,这才转过头来说道:“本将军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当自己承担,你我二人在奏折中如实写来便可。”
“余将军,这?”许大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转睛盯着余常义,心中对他是万分佩服。
余常义望着许大人打了个肯定的眼色,许大人会意,也只能无耐的点了点头。
余常义回道:“这些将士们的尸体还有劳许大人多操心了。”
事情摊开,全军人的心都都凝重了。接着余常义和许大人进入帐中商量了一番,这才将奏折写清。
次日,余常义领全军将士与许大人以及死去兄弟们做了最后的告别,接着全军再次起程,目标,东京汴梁......
大军一路辛苦赶路,终于在半月后到达了东京汴梁城内。
这天正值月初朔望朝会,京中所有九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要集聚在紫宸殿前进行朝拜。
朝会结束,文武百官正要告退时,忽然有人来报。
“报!”一名护卫急匆匆的奔跑而来,见到皇帝一个伏跪就报道:“启禀圣上,余常义押运从虔城新铸的钱币已到宫外,并差小人来报。”
“哦?”皇帝闻听一喜,急忙站起身来说道:“这余常义的行军速度倒是挺快,光州一事之后到现在才短短的半个月,就将这新铸钱币从虔城押送到了京中,真是神速啊!”
即将要退去的文武百官听到此等消息也是留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知道,这等大事皇上一定不会让自己离开,肯定还要在此亲迎,便又纷纷站回了原位。
“宣余常义入紫宸殿。”皇帝拂手示意,差人宣余常义进殿。
宫执急步退去往哪宫外宣旨。
皇帝望了宰相赵则平一眼,说道:“此次新铸钱币你自当如何推广啊?还有那余常义有功,可做何安置?”
宰相赵则平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当众大声说道:“新铸钱币我会擢户部一起起草一份议案。至于那余常义,待他将钱币运往,由户部清点核查之后另当封赏。”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似等于没说,但却又是说了。可能这就是对付君主的一套说辞吧!
城中禁军接管装银马车,并将押车兵士领到别处安置,余常义与副将崔进随禁军入殿。
不远处,一群禁军推着马车朝紫宸殿走来。
皇帝等文武百官闻奏报之后迎出殿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余、崔两人的声音恭敬的汇成了一句话。
“爱卿平身。”皇帝虚拂,并注视着下方跪拜的两人,龙颜虽是威严,却是面浮悦色。
“启奏陛下,臣由转运史张师亮所差,护送虔城新铸钱币十五万贯与白银五万两,共计三十大车前来面胜,现如今已平安到达,还望陛下擢人清点,这是此次帐目明细,还请陛下过目。”说着,余常义就将帐簿呈了上去。
皇上翻了几页,接着将它交到了宰相手中。
宰相赵则平翻开看了一遍,转身问向户部道:“户部清算官何在?速派人将车中银钱清点。”
“下官尊命!”
午后的阳光正热,外面无遮无挡的天真是让人难受。满朝文武都恭敬的排站在场外,热的是汗流浃背。
此时户部尚书已领来十几名清算官,他们正拿簸箕等工具准备清盘钱币。
“下车!解绳!拆封条!”余常义高声喊道。
禁军军士们听到余常义喊话也不敢懈怠,照着他的话将一车车上的箱子抬了下来,并且堆放成了一排,足足有三十个大箱。接着将外绳解开,将封条拆下静站一边。
此时,十几名清算官已站在了箱之前,正等着开箱清点。
“开箱!”余常义又是一声喊话。
“哗啦!”箱子打开。
“啊!”
突然,余常义及众人一阵惊讶,瞬间神情大变,整个脸都凝重了起来。
此时一边的文武百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那箱子旁边的人各个神情凝重,似见了鬼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余常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怎么回事?”这时宰相赵则平走上前去。
他这一上前,顿时脸上吓的是苍白,连呼:“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钱币呢?银子呢?怎么都变成了一堆铅块和石头?”
众官闻听大惊,急忙就扫眼望去,结着就是一片哗然,整个场间都乱了起来。
此时的皇帝早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大声喝道:“大胆余常义!朕问你,这银钱哪里去了?”
余常义与崔进一听皇上喝话,急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回道:“臣,臣不知啊!”
皇帝满脸怒火的道:“你不知?你不知这银钱怎么会变成了石头?还有,那些死去的将士又是怎么会事?”
余常义没敢抬头,惊恐的回道:“回禀陛下,这银钱是臣看着装进箱中的,这一路来也是太平,只是进入光州境内,我想快些赶回,所以才从小路而过,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我军也没有动过这银箱,更不知道这银钱怎就变成了石头。”
余常义害怕极了,因为他知道丢失新铸银钱是何等大罪,加上死去将士们的罪果,那是要被砍头的,所以心中无比的恐慌。
他没有想到这箱子中的银子突然就不翼而飞了。看那绳子捆绑牢固,封条贴的整齐,若是有人从中将这铜钱换去,那为何这封条却没有一点破损呢?他怎么都没有想明白。
要说重新换了封条也不可能,这封条上的印章乃是皇家所用,自己也是从户部领来的,不可能会被更换。而且这封条上的印章可是盖了中书门下。如果这事不可能发生,那只有一个原因了,真的是“遇鬼!”
皇帝听到余常义的这番解释也是气急,怒口而问道:“你且如实说出你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
余常义听到皇上让自己道出途中经过也是沉思良久,接着就一五一十的将这一路上的经过说给了皇上听。
事情说完,众人都没有听出一点破绽来,这一路上虽是凶险,但也不可能连这钱箱都看不住,并且这么多的银钱,不可能在短时间被搬走,但这银钱却是真真的不见了,这让众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陛下!钱箱无损,钱币却不翼而飞,这是凶兆啊!”突然一名官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拱手抱拳就是一通胡言乱语。
“陛下!我想一定是余将军得罪了什么鬼神,才会使得钱币不知去向。”
“陛下!臣以为余常义是监守自盗。”
“.......”
一时间,场上是众说纷云,口诛笔伐的没有一人为余常义求情。
余常义也知这下完了,心中无比的悲凉。他大胆的抬起头望了也正抬起头的崔进就是苦笑着脸,接着脸上就挂起了绝望的表情。
议论纷纷,喋喋不休。就这样,所有的猜想和指责都落到了余常义等人的身上。
“余常义,你可知罪?”皇帝突然发怒。
“陛下!臣即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监守自盗啊!就算监守自盗,我怎还敢回来复命,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吗?”余常义解释着,企图能有说服力。
“那钱币呢?可是在你押运途中丢失?你作何解释?”皇帝又问话,严词厉色。
“臣百口莫辩!”余常义长叹一声,似有绝望之色。
“你即无话可说,那便将你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卿处置。”
“臣谢恩!”
这一夜,终将是让人寝食难安的。
此事一夜之间在大街小巷中传的是沸沸扬扬,并且在半个月后传到了正在虔州掌执的转运史张师亮那里,于是张师亮连夜上书,以六百里加急给皇帝写了封书信,信中相信余常义一定不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