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文静听到最后也是将扭动着的身体停止了,他望着余二半天才开口,“我知道有些事你是对的,但我就是恨你!”
“恨吧,已经不重要了。”余二淡淡的道,脸上浮现一丝沧桑。
还未等几他二人多想,就听见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马队的声音,余二示意其它两人蹲下不要说话,然后自己贴耳在地听着地面传来的声音,判断着那马队的距离和行程,他听到那马队传来的声音越来越重,心中也是慌张了起来。
他赶忙站起身来对长孙文静二人说道:“那马队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快躲一躲!”说完便拉起两人向一旁躲去。
两人见余二这般粗鲁的拉着自己的手心中一惊,但却没有甩开,三人顺着草地往里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被杂草覆盖的烂泥地中,那烂泥地中有个大坑,大坑被许多茂密的杂草给包围着,余二见这里是个极佳的藏身之所,便拉着三人就跳了下去。他指着这坑中的烂泥让长孙文静和碧茹二人在泥中翻滚,好让身上沾染到泥水利于隐避。话一说完,长孙文静便一下扑在了烂泥中,并在烂泥中翻滚了几圈后才躲到了那长满杂草的延伸处躲藏了起来,可那丫鬟碧茹却怎么都不肯做这种她认为很肮脏的事情,最后还是被长孙文静强行按倒在了泥水中。
“碧茹,你真的想死吗?照余二说的话去做,以后余二所说的一切你都要照做,不然别怪我不认你。”长孙文静两眼盯着碧茹气愤的骂道,又看了看躲在身旁的余二,可眼中的神色还是那般无一丝温柔的冷淡。
余二听长孙文静这样一说,心中更多的是佩服,他没想到长孙文静可以认识到这一点,并没有因为离开了爹娘而痛哭流涕,她知道何为轻,何为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需要冷静。显然,长孙文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并且懂得随境而变的人,同时也极为聪明,她知道利用余二的头脑及在丛林中躲避猛兽追踪的技能是多么的重要,因为她想活着,想着以后为父母报仇!
“都头,你说这三人能往哪逃?这都搜查了约二天了,只一路来听人说有看见过此三人,但至今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现在这一马平川之地连个鬼影也看不到,他们或许没有从这里逃走,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弟兄们还没吃饭呢。”一名看似有些敦厚的兵士摸着肚子抱怨着。
三人挤靠在烂泥坑中贴的很进,那延伸出的草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身体,所以才没被头顶上的那队人马发现,可那草毕竟有限,所以三人只能紧紧的挤在一起。余二和长孙文静贴的很近,几乎是胸对胸,脸对脸的贴着,就连彼此的呼出的气息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
余二似闻到长孙文静鼻息中传来的阵阵女人香味有丝招架不住,他轻轻的动了动身子想要闭开,可两人的胸口正抵在一起,余二这一动让长孙文静面部一红突感羞涩,长孙文静瞪了他一眼,余二一愣就不敢再动弹了。
“回去复命?嫌活的不耐烦了?若我们捉不住他们,回去复命也是要受惩罚,我可不想受军法责罚,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寻不到那三人?”那都头没有半点好气的责骂着那名兵士,接着道:“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主要的是要将那《百草扎记》抢到手,这样兄弟们回去复命量那杨监军也说不出什么!”
那名兵士听了都头的话也是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那《百草扎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吴大人和杨大人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
都头皱了皱眉头也是不解,他的任务就是服从上面的指令,至于那《百草扎记》是什么什东西,他一点也不关心。他没有回答那兵士的话,只是坐在马上动了动屁股命令道:“我们往前方追!”
三人听到头顶的马队离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长孙文静赶忙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余二,然后轻轻扒开一片伏草皮露出一个头望着那并没有行多远的马队,那马队的人数约有二三十人,腰间都别着大刀,那摇坠在轻风马背上的腰牌直穿透了长孙文静的心,她突然的心头一震,转目凶狠的对视着余二的眼睛,把余二bī的心中发毛且心头一惊。
“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要往北......”长孙文静忽然收回神色,淡淡的对余二说着那些人的方向。
深夜,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大雨倾刻之间覆盖了整片土地,减缓了三人的逃亡路程。这是三人逃亡的第十八天,之前路上与那追兵的种种遭遇让三人都是遍体鳞伤,三人疲于奔命的速度是起来起缓慢,只有强撑着一股活着的希望一直向前,他们也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累的几乎快要虚脱了,可是身后的追兵依然没有停止过追赶,一直将三人逼到了一处河岸。
三人站在岸边望了望面前的河水,余二第一个趟了下去,其它两人也自觉的跟了下去,让余二感到欣慰的是身后的两位女子都习得水性,他也不用顾虑太多,只管一个劲的领着头即可。
水中的几人奋力的游着,那天上落下来的雨珠与河水搅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雨幕屏障,这让三人险些在水中丧了命,碧如和长孙文静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河水,只觉得肚子很胀,再多一口就会漫出,余二奋力的推攘着长孙文静和丫鬟碧茹的后背将他们推到了岸边,并抓住了岸边的水草登上岸来。这里一上岸,三人也顾不了许多的就继续赶路,因为追捕的官兵和捕快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余二依旧是左手拉着碧茹,右手牵着长孙文静一路狼狈的飞奔、跳跃,仿佛就像一只羚羊一般躲避捕猎的狼群。
这一路上的颠簸和冲撞让几人的肚子里都沸腾着,时不时的涌出一些胃酸来,出了水的三人只觉得浑身一阵哆嗦冷的要命,可三人哪里还顾的上自己发白的脸色和虚弱的体力,一个劲的往前继续行走着。
天空中的雨还下着,根本没有要停止的现象,之后的路程中很是坎坷,路上又是一番折腾后,把刚才喝进去的水又给吐了出来。
“我们能活着吗?"丫鬟碧茹问余二,脸色露有些恐慌和不知所措。
“我相信只要坚持,一定可以逃脱!”余二用肯定的眼神为碧茹打气。
“我,我想......我想我们还是投......投降吧!我以经不行了,跑......跑不动了,如果投降,或许......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碧茹吞咽着口水,心惊胆战的望着长孙文静,说话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啪!”
长孙文静闻听碧茹的这句话,突然就是一把掌上去,气急败坏的斥责道:“你以为束手就擒就能换取生命吗?你真是天真的可怕,你若束手就擒可能会活着,但是那将会是生不如死的结局,你有可能会被卖到青楼中,或者有可能会被卖给丑八怪当媳妇,你愿意吗?”
“我,我......”碧茹听完后一时说不上话来,脸色有些发暗,显然是听了长孙文静的这番话后心中很是害怕。
余二看着长孙文静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好像是在夸赞着她刚才的那一番精彩的说辞,可长孙文静显然是不想去看余二,埋下头坐在那里休息着。
“禀告都头,前方发现三组脚印一直向前”
“那就沿着脚印给我追!都给我搜查仔细了,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不远处的山坡上又响起了搜捕的声音。
“二小姐,我们要赶快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余二说完,便拉着两人又向前方逃去。
一路上都是黑漆漆的,让人很难辨认方向,余二只有凭借着感觉来辨别,望着两人发白的脸颊,余二的心中顿感无比的酸楚,他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如何能逃出生天。
长孙文静心中也在想着如何逃脱,如何为以后的复仇做打算,却不料‘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余二忙上前搀扶,却被长孙文静用手打开。长孙文静坐在地上,轻轻的转过头望向余二,弱弱的道:“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我们走!”长孙文静说着遍站了起来。
余二不时的拉着、拖着、推着两人一路飞奔,可他们的体力有些不支,一个个的都轻咳着。大雨洗刷了几人经过的痕迹,可也袭击着他们本以不支的身体,几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没了知觉,平缓的速度向前迈进着,仿拂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一样,不时的弹起、不时的飞跃、不时的跳落。
长孙文静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如果此次能够大难不死,我必将发奋图强,勤学知识,苦练武艺,势将自己练成强者,让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子,不再被任何势力欺负。”
不知奔跑了多久,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天空又眨起了一抺鱼腥白,三人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放眼望去,整个森林都是参天大树,杂草丛生,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远出发来野兽的嘶吼声。此时的余二无比的冷静,他望着四周,再低下头望着靠在大树上的长孙文静,心里万分凄委和焦急。
“你们怎么样?还能动吗?”余二摇晃着长孙文静,眼神坚定的没有留下眼泪。
长孙文静缓缓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道:“我的脚好像受伤了,现在已疼痛的麻木了,我恐怕走不了了,你快走吧!不要为了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而枉送了性命。”
长孙文静突然来的这一句话重重的击在了余二的心脏上,他觉得二小姐真的变了,变的无一点人情味了。虽然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没有什么,但是在自己听来,那简值比死还难受,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路人。
余二心中很是疼痛,他不愿听到长孙文静说这样的话,他很生气,又有些愤怒,便止不住的就上前打了她一把掌怒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知道你这般不堪,我早就丢下你们自己走了,如今已到这般田地了,你却要放弃了?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对的起你长孙一家吗?你不是要报仇吗?像你这样如何谈报仇?想要报仇,你就一定要活着,活着你知道吗?”
余二大吼着,听的长孙文静心中一颤,她认同余二所说的话是对的,要报仇必须要先活着,要活着,必须要逃生。于是他咬紧牙关,又站了起来。
“这里有一把刀,快帮我砍根枝用来做拐。”长孙文静终于开了口,又将一把短刀塞在了余二的手中。
余二接过短刀并没有去砍树枝,而是蹲在长孙文静的脚下掀开了他伤口外的裤角。他这一掀开便看见她的脚上已浮重了好大一块,而且脚怀处还有大面积的於血,而那血块浓密的都发了黑,这把余二给吓了一跳。
“二小姐,你不能再行走了,你的脚以扭错位了,再走下去,恐怕你的脚就保不住了。”
长孙文静听到了余二说的话,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脚伤成什么样子,只是为了逃生,所以她也是拼了。余二看长孙文静无任何言语,心中也知晓二小姐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再次在心中佩服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在伤成这种情况下,依然还可以保持镇定,内心的坚强和胆识,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好,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长孙文静,不服输的精神,就是你长孙文静的精神。”
余二东张西望的看着四下,突然嘴角一翘的笑了,他握紧二小姐递给自己的短刀就向着几棵矮树跑去,他站在几棵大树下打量了一番后,挥起手中的短刀用力的向几根树杆砍去,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余二便拖着一捆树杆和一捆藤蔓回到了两人的身边。余二根据叔父对他讲述过以前行军打仗的故事,有军士们利用树杆和藤条捆扎成的拖架能够将伤者拖行,便一边满头大汗的捆扎,一边回想着叔父曾经对他讲过的故事,不大一会儿,一幅粗糙简单且又非常牢固的拖架成形了。余二收起短刀,扶着长孙文静躺在了拖架上,将两根藤条拴在自己的腰上和肩上,步步艰难的拉着长孙文静向前迈进,并让碧茹尾随其后。
“余二,谢谢你!”长孙文静突然向着余二的背后就来了这么一句,余二听的有些感动,但却未理会于他,继续往前走着。
每隔半个时辰,余二就会爬到一棵大树上向远处眺望,一来是看看有没有追兵追上,二来是看看前方的去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行了多少里路,此时的余二又累又饿,身体极度匮乏,他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刚要起身,就听见远处“嗖”的一声,传来一阵响声,他明白,那是行军中军队与军队中互相传递用的信号‘窜天猴’,余二见状后赶紧起身,急急忙忙的又拉起拖架向前方迈进。
“禀告都头,这里发现了一条拖印,并还在附近发现了树木被刀砍过的痕迹和一些藤枝。”一名兵士指着眼前的印迹望向那都头。
都头在四周排查了一番,铮铮有声的道:“从印迹还有这些藤枝上来看,这是拖伤员的拖架留下来的”官军都头肯定的见解着继续道:“看来他们有人受了伤,所以才会被拖行。从时间上来看,他们一定走不远,赶快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三个十几岁的少年哪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够拖动一个人?”一名士兵不解的疑惑着。
都头一听手下的这句话,突然也是愣了一下,心中纳闷道:“这拖架行军打仗中虽是常见,可为何这三个未出茅庐的少年也是懂得?这里面一定有能人,佩服,佩服!”那都头嘴角发笑,并从内心深处的佩服这三人。
余二满头大汗的拖着长孙文静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走,心中万分焦急,他不清楚下面将会面临着什么困难和危险?是生,是死全由天命。也许他已做好了求死的准备,但他回头看了看长孙文静的脸,心中便又坚定了下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余二,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走不动了。”碧茹在后面弯腰捂着肚子的轻喊道:“我好饿,小姐,我们停下来歇一歇吧!”
“碧茹,我知道你很累,很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我们停下脚步。”长孙文静开口劝说着。
“可是,小姐,我们这样逃下去,到底是要逃往哪里啊?后面的官兵一直追赶着,我们这样逃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他们追上的。以我看,与其让他们追上还不如现在就投降呢,或许还能混个饱死鬼什么的......”
碧茹话一出口,便见长孙文静看自己的眼色有些不对,她与自家小姐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因为长孙文静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凶光,这种神色似能穿透人心一般,让人看着有些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