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霜降收拾好就去歇息了,明早还要早起,既然打定主意卖朝食,就得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想着要一早起来得准备七零八碎的事情。
,今早上试试南瓜甜粥,等她爹过来了,再叫他每日去贺家讨牛奶。
另一个锅煮了一锅卤蛋,何霜降一人推着摊子有些费劲,大哥昨晚回来的晚,早上还得起早帮她把桌子板凳搬到东街,凭她一个人,要弄完这些着实有些困难。
卖阳春面那对夫妇,今儿来的晚了些,等把东西摆出来,何霜降才注意到,他们竟也弄了鸡蛋,看着丝毫不将生意留给别人的意思。
这也正常,毕竟官府也不管这事儿,人家脸皮子厚,非要学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将自家吃食做的叫人忘不了,吃了以后不想再去别人家。
这夫妇二人就不像之前推车在城门口卖东西时那样了,那些乡村妇人只会学个形儿,见她家鸡蛋是酱色的,便放酱油将鸡蛋煮成酱色就完了。
他们俩显然是有些本事的,虽说不知道她具体用料几何,却闻的出来放了哪些大料,今儿也煮了一盆卖,没有何霜降这边的香,但瞧着也不错。
何大牛直到天亮才赶过来,见到隔壁摊子也摆上了鸡蛋,心里也明白了。嘴上倒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自己做的,又不是偷的。
果然今天生意就没有前两天好,何霜降心里不满,明明昨个送麻花给她还理所当然的接了,结果今儿就变了样。
原本只是试水,想不到这南瓜粥意外的好卖,主要是便宜,一文钱一碗,不够再添,就是不能有剩的,否则就要加钱。
天一冷大家就爱吃口热乎的,街面上面条馄饨最是吃香,不过都贵点,这有粥,不够还给免费添,自然愿意来买。
扬州人做小生意的多,家中有闲钱就拿去开铺子,真正的城里人,在乡下种田的少之又少,更有钱的会在临郊置办田地,赁给别人种,自己是不插手的。
也因此早间卖朝食的生意很好。有不少昨天在她这买卤蛋的,今儿想尝尝鲜,跑到面条摊子上买去了,尝着味儿不对,又回来了,嘴里还骂
味儿不对,齁咸
何霜降哭笑不得。
麻花只是捎带着卖的,没卖出去多少,想到这又松了口气,幸好没想着卖点心,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闲钱的都去点心铺子,任谁也不会钻到犄角旮旯里头来买她的东西。
还是做这种香味大的,才能引来客人。明早叫她爹把牛乳带过来,昨儿云香也尝了,想必会很□□孺欢迎的。
等这边收摊了,下晌就去铁匠铺子里,定个平底的锅,摊些煎饼啥的,冬天握在手里,吃着也喷喷香。
何大牛照旧帮完忙就回去了,何霜降把今天一天的开支记好,又拿了一些钱准备去铁匠铺子,剩下的钱分成了两份,接下来还有其他要买的,都从其中一份里出。
一天没收拾屋子,床也乱的似鸡窝,何霜降把枕头被褥收拾好,一小锭银子竟从床上骨碌碌滚到地上。
何霜降有些疑惑,照理说她这没有整银了才是,自开始摆摊,收的全是铜板。想到贺云香昨儿来过,这钱恐怕就是她放的。
何霜降摇了摇头,嘴上挂着笑,想了许久,还是把那一小锭银子装进钱匣子里。
中午照旧给周老先生蒸了个蛋,想了想,蒸了两碗,早上她爹过来,带了院里刚出头的小青菜,没有花里胡哨的,就直接炒了,再烧了个青蒜炒腊肉,荤素都有,也挑不出错。
把菜分一点出来,蒸在锅上,等她马上回来再吃,其他的全都端上桌子,在院里喊了一声,周老先生听见了,过会儿自己会出来吃的。
她得去趟铁匠铺,叫人打好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她爹这几日不忙,再叫打两张桌子板凳,好让客人有地儿坐着不是。现在做的那桌子,人挤人也勉强只能坐五六个。
何霜降给人描述了一下,那铁匠表示听懂了,让三天后来取就行。这说难也不难,就是他没见过,老是说何霜降自己也不曾见过,就凭着自己心里想着的,讲出来叫人家给她做。
最好上面那口平底的锅还能转,这样不会焦,也方便熟不是,下面得要带个炉子,能生火。
无论如何,交了定钱,三天后来取就是。
这玩意说贵也是贵,花了整整七百文钱,这些天赚的全都贴进去不说,还得倒贴一点。
原本不打算动贺云香给的那一两银子,看样子还是得用上了,村里头买鸡蛋得给现钱的,没钱人家断不会叫你赊账,原本何家就是外来户,若是有些底蕴,讲不定还能先欠着。
定好了锅,想了一下,应该是不缺什么了,又去铺子里买了点糖,现在样样都少不了糖,糖也是贵重物,一般东西都代替不了,等闲人家也舍不得吃,也是加了糖,她生意才这么好。
明天叫爹回去再磨点米粉,用来做米糕,家里还有晒得干红枣,甜得很,磨碎了放进去,倒是不用加糖了,或者用贺婶子那卖的牛乳代替水,一齐加进去,肯定香甜极了。
何霜降胸有成竹。
不过这都是些妇孺喜欢的甜食,只有卤蛋口味稍微重些,那些大老爷们不一定爱吃。
先不管了,等那口锅炉子造出来,做煎饼,抹上辣酱,肯定能拉回客人。
何霜降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儿里传来周老先生的笑声,他平日里最是端着形象的,这会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哪册书,引他如此大笑。
进了院,才看到周老先生再梅树下挥墨,何守文在一边替老先生磨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此时两人面上仍挂着笑。
见她进来,两人表情凝了一瞬。
阿姊何守文弱弱喊了一句,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什么姊姊妹妹的,谁认识你,莫要同我乱攀关系!何霜降板着脸,径直回房。
隐约还听见外面周老先生教他
这丫头气儿肯定是消了的,你没瞧中午多做了碗鸡蛋羹嘛?!你也不肯说,到底是做什么闹了别扭?
何守文不回答,周老先生自言自语不应该啊,我这气都消了,这丫头气性怎么这般大
何霜降特意讲过,何大牛今日来的早些,提着两桶牛奶。
贺家客气,你原本说好了一桶五文钱的,我给了钱,又说小孩子吃不完还得倒掉,硬给了两桶
这可不行,咱们都说定了,明儿还是按一桶五文钱
何大牛坐到灶底下帮着烧火下晌回去我再拿些钱过去,原本想着一桶就够了,身上就五文钱,也没好意思开口
何霜降点头那也是,贺婶子人好,咱们更得客气。对了,爹,上回磨得米粉还有没有,我做些红枣米糕,加上这牛乳,味道肯定也很好的。
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你娘,这些东西都是她收着的
行,若是没有了,你再磨些过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爹帮着她,她心里都是有数的,等有了余钱,再分给爹娘。
要说南瓜粥,或者卤蛋还有人学着做,这牛奶炖南瓜学着的人就少了,谁家也不会花十几两银子买头花牛,选牛都选能拉车干活的,这话除了养肥吃肉,或者产些腥气的牛乳,旁的什么用也没有,要价还贵得很,没谁想不开买这玩意儿,除非谁家小毛孩子实在没口粮。
何霜降怕别人不知道,一早就吆喝开了,何大牛今儿来的早,于是跟何大郎一人搬了一张桌子过去,今儿既然想把吃食卖给女人孩子,分开桌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男人都是吃完就走的,女人就要慢的多,大部分还都领着孩子,原本只是孩子循着味儿流着口水过来的,买了一碗尝尝,自己却跟孩子抢起了吃食。
何霜降还在一边吹嘘美容养颜,滋补圣品,人家就更愿意买了。隔壁卖阳春面那嫂子都有些心动了,还是她男人拽着她,才没过来买。
许是知道的人少,也不好意思像男人一样坐在外面吃,所以还剩了一些,不过这牛奶炖南瓜贵一些,二文钱一碗,一上午卖了也有小三十碗,总的算起来,钱比南瓜粥还多些。
连着卖了几天,眼见何家摊子生意慢慢好起来,边上卖面条的就更不乐意了,她家也同样做的卤蛋,后来味儿慢慢正常了,却没多少人买,都是一开始吃怕的。
心里早就存着怨气,怨何霜降挡了她家财路,指手画脚说何霜降摆的桌子占了他家的位子,碍了她家风水。
能在这处摆摊的,都是能找上人说和办事的,谁也不敢真的吵起来,生怕得罪人。
何霜降自然不想惹事,她大哥才将在衙门立稳了脚,白日辛苦,晚上时不时还得替人守值,每日都累的不行,回来到头就睡。
叹了口气,将桌子往里面挪了点,那女人又咋呼开了
原本你摆一张桌子就已经是占了我的地儿了,现下可到好,又弄了张桌子过来,瞧着我们不说话,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是?那女人将抹布摔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何霜降骂骂咧咧,似乎瞧着小姑娘脸皮薄,好欺负。
这位嫂子,您可得讲点道理,我这摆的桌子可没占到你的地儿见实在讲不通,何霜降脾气也上来了,摆了好几天,她也看出来这女的得理不饶人,何况这都没得到理儿,就开始不饶人了。
我不讲理?那嫂子恨不得冲过来与她理论你知道我这摊子是谁看顾的吗?!
何大牛把何霜降拦在身后,这丫头也是执拗性子,一言不合就钻牛角尖,别回头再想差了。
孩子年轻气盛,您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不是,这桌子我们再往里头拖一下,保管不会碍着您的事儿,过几日家里打的小桌子好了,再换掉就是,那桌子矮一些,碍不了你家风水
那女人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何家父女。
何大牛把桌子又往里面推了推,那家男人朝这边看过来,何大牛挠挠头,冲那边笑了笑,那男人也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家女人的疯癫行为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今儿差不多了,先回去吧,你过会不是还得去铁匠铺子拿东西
想到接下来要做煎饼,又能进一笔钱,何霜降心里这才畅快一些,那卖面条的女人就是眼红她家生意好,这才一直找茬。
想通了这事儿,又去劝何大牛
我瞧着那女人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眼红咱家生意罢了,真论起来,咱们是交了钱的,她也就嘴上说说罢了,是绝不敢怎么样的,再说了,她要真认识什么人,何至于跟咱们似的,在这拐落里支摊子,早该选个好地段开铺子去了
何大牛笑你瞧瞧你,说机灵也机灵,可这么个简单的理儿,你到现在才想通。
那先前不是气糊涂了嘛!
何大牛帮着把东西拿回去,也不留下来吃饭,只说还差几个板凳,赶紧回去打完了带过来,也生了隔壁那买面条的天天拿这说事。
那您先回去吧,对了,那米粉上回您说用完了,这几天跟我娘重新磨了没有?
磨了磨了,明儿一起带过来
等做过饭,又去了一趟铁匠铺子,本以为你呢个大致做出来就不错了,想不到比她随口描述的好多了,上面那个平锅也可以转,边缘有浅一点的沿,底下的炉子可以生火,用着绝对是够了。
回去试一次,后天就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