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摇摇头,“无碍,孩子玩闹弄的。”冲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儿笑笑,“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多谢夫人关心,大夫看过了,就是有些体虚。”
“银桃,这几日多挑些滋补的药材,”宋初偏头对银桃说,又道,“衣服可还合适?”
灵樱嘴角翘起,神色清亮,带着感激,“合适,合适,让夫人破费了。”
宋初笑,“我就是做这个的,不要说我借花献佛就好。”
又吩咐阮晓几句,带着银桃出门了,不忘吩咐钱有缘,“好好练武,不能偷懒。”
朴湛琪看着白色的衣阙消失在门口,眨眨眼睛,让泪水倒流回去。灵樱进来时,就看到朴湛琪坐在窗前,赶紧上去,“小姐,可别吹风了。”
朴湛琪瞪了丫头一眼,“真是,我是体虚,又不是风寒,怎的不能吹风。”
灵樱自知说不过在家小姐,把刚刚宋初的话说了,劝道,“小姐,这里的人都很好的,换了衣服我们出去走走吧!”朴湛琪性格内敛,也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话多些,露出亲近的面孔,特此劝道。
朴湛琪偏过头擦擦眼睛,点点头。
两人的盘缠都被人抢了去,如今真是光杆司令,灵樱勤快的在院子里帮忙,也几日和伯夷几人混熟了。一边说着趣事,一边翻出宋初送过来的衣服,“小姐,这件绿色可行?”
朴湛琪如今哪有挑剔,点点头,“你刚说钱夫人蒙着面,这是怎么回事?”
灵樱嘻嘻笑,“可能啊是那小屁孩儿捣乱了,我看夫人脸上有些斑点痕迹,可惜了那么美的一张脸。”宋初的面孔谈不上多美,却耐看让人必不可少的想看第二眼。“不过钱夫人真是和人,一屋子奴才婢女和她也亲得很。”
朴湛琪穿上一身绿色春裙,暗纹累累,绿茵缤纷,苍白的脸多了几丝鲜活。灵樱手巧,给她梳了个高髻,边上搭下一缕头发,真真精神多了。一双灵动的大眼似乎含着泪,嘴唇颜色素淡,缺了丝血色,更惹人垂怜。
“小姐还是那么好看。”素面朝天,不挡倾城风姿,灵樱笑着打趣。
朴湛琪跨出门槛,脚步挪动,感觉院子里的人忽的一顿,紧张的低下头。都说人在绝望的时候会爆发潜力,伯夷看到温温婉婉的女子,想不到刚出很在后面咬牙拖着丫头走那么远的狠劲。夫人说的果然对,人不可貌相。
阮晓比起和武艺为伴的明卫们精灵很多,友善的上前招呼,“哟,这是我们救回来的那个病怏怏的丑姑娘吗?”
朴湛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灵樱可不准人欺负自己小姐,和阮晓熟了,没大没小,“我家小姐才不是丑姑娘呢。”
朴湛琪扯扯灵樱的袖子,看到角落里教训小孩儿的男人,偷偷打望。
“动作不对,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伯夷嘴里不耐烦,“啪”的一巴掌打在小孩儿肩上,肩膀终于直了。
钱有缘含着泪,倔强的嘟起嘴,圆圆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残害儿童而不自知的伯夷,“就知道趁师娘不在欺负我。”
“我欺负你?”伯夷呵呵直笑,“伯参,来,你来教。”
又是一巴掌,小孩儿闭了嘴,“以后看书仔细点儿,甘草和干粮分清楚。”
朴湛琪看了手都一抖,太残暴了,看着阮晓,“他,他还是个孩子,练武也太……”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她已是逾越了。
阮晓咋咋呼呼,“他呀,活该,药都分不清,把夫人的脸都给毁了。”
宋初带着银桃到了布庄谈生意,正午时分,和东擎渊约好去看大象。
北蒙猛物多,别的地方是斗鸡斗牛,他们是斗象。
北蒙人善武,崇尚强者。每每到了春季好动的季节更是热血沸腾。这一项活动闻名四国,东擎渊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怎么了?”又是面纱半遮,额上的痕迹不似那日一个点,像是暗红色的胎记。要不是一身白衣飘飘,气质出众,东擎渊差点儿未认出人来,“不是好了吗?”
银桃恨恨,“都是那个小鬼,说什么药方好使。”
宋初倒是不经意,“没事儿,不过是层皮。”看着东擎渊,“几日不见,公子倒是越发神清气爽了。”
宋芊芊走后,东擎渊心情愉悦,饭都多吃了几碗。说着拿出一个沉香长方木盒,古木沉香,还能闻到那股久年不衰的淡香,“送你的。”
宋初接过,更见盒子上面雕花细纹复杂,每一笔都是精雕细刻。盒子已是如此,不知里面是何物。
小心打开,那股味道愈加浓烈,铺满绿滢软布的面料上,中间凹陷,一根碧玉笛子沉睡期间,泛着盈盈绿光。如此贵重,宋初哪里敢收,连忙推迟。
“宝剑赠英雄,这笛子也不过是寻个有缘人。”东擎渊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的道理,“夫人在这上面极有天赋,以情动人,多练习,必成大家。”一席话既把礼物推出去了,也抬举了人。
宋初饶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成大家这话,足以证明东擎渊鬼话连篇的性子。
宋初收了,有对笛子之法做了一番讨论,比赛反而没有瞧上几眼。到点儿人散了,围栏打开,像是出笼的鸟儿,宋初夹在人群中,被东擎渊拉到外面,绕着小道慢走。
两边的房屋以石头砌成,空间不高,房顶黑黑的瓦片排列整齐,隔绝了外面的鼎沸人声。
宋初说了那日去看雪山的境遇。东擎渊低低一叹,“夫人真是好心肠。”
和东擎渊分别,迎着橘红晚霞在路上慢走,银桃看着宋初优美的轮廓,不解,“小姐对东擎渊真是很亲近呢,我看那东擎渊对小姐也是很好。”看了看捧在手里的沉香盒,银桃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还好主子不在,不然非得吃醋不可。
宋初笑,“想什么呢?”
“那朴湛琪。”银桃摸摸脑袋,龇牙咧嘴。
“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宋芊芊不是尽往宇文乾身边塞女人么,你自己也尝尝那个味道。宋初眼角一挑,不可侵犯的眉眼露出些挑逗。
银桃看得心跳漏一拍,怎么就忘了小姐是个有多记仇的人。
两人回去的时候,朴湛琪在阮晓的有意无意下和几人打成一片。宋初进来,看到焕然一新的朴湛琪,眼里震惊一闪而过,带着欣赏,“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朴湛琪上前再三福身道谢,宋初看了眼已经完工的棚子,又瞧了瞧朴湛琪脸上未干的汗水,“我这也不养闲人,有空就帮帮忙,若要找人告知阮晓一声,自己女儿家,注意安全。”看着伯夷又开始骂,“人家姑娘家,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你欺负钱有缘就算了,阮晓,还不拿药膏来。”
众人哈哈大笑,刚刚的局促被打破,朴湛琪都不由得笑了,看着宋初的眼神多了些感激。柔柔一笑,更添风情,宋初很满意,这才是个干净清白让人怜惜的女子,姿色上乘,容貌端庄秀气,温婉如水,还有点儿小聪明。
宋初看了眼可怜兮兮的钱有缘,招手。小狗似得跑过来,被宋初揉成一团。
朴湛琪瞧着一屋子主仆玩笑,孩子卖萌,破碎的心好像被热水浇灌,最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齐城,东部边城,宇文东部大军驻扎全境,被东胤打得已退守一半。清一色的将士甲胄,巡兵漫天。太阳炙烤大地,好像升腾起热气,尘土无风自动。
齐城北边小城,黄沙做墙,洞穴为房。夜幕降临,点着个油灯就是一道耀眼的亮光。
傍晚十分乌云压城,现在正淅沥沥下着磅礴大雨,挨家挨户柴扉紧闭,围着自个儿的小家诉说衷肠。
梅雨时节雨纷纷,一行人踏着地上溅起的泥花儿疾步。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步快慢有序,如幽灵在雨夜中穿梭。
领头之人忽的一顿,虎目一扫,疾步开拔。在一处门扉半闭的院子里顿住,边上的人上前敲门,一声一声在雨中格外清晰。力道之大门扉半开,可以瞧见里面破败的模样。
“谁呀,这大雨天的!”好久才有个懒散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过来,脚步虚浮,酒气冲天,领头人不等人来,自顾自推门而入,一张冷峻面孔暴露在人前,话到一半顿时止住,擦着双眼,不敢置信,忽的跪在地上,发出悲戚的哭声。
屋里的烛光亮了不少,一行人严守门外,眼睛在黑暗中仿似雷达。屋内,两人隔着方桌相对而坐。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瞧着对面的男人不停傻笑。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宇文乾一开口就是斥责,三分责备、三分关心,还有四分自责。
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袖子遮住一半,脸上胡须拉渣,除了那双饿虎似的眼睛,没有任何特色,听到熟悉的责骂声,男人止住的泪又出来了,“王爷,你没死啊?”
“再哭就被你哭死了。”和宋初呆久了,偶尔也多了几句俏皮话。
薛仁一愣,哈哈大笑,不必怀疑谁假扮,自家王爷这种冷漠噬人、气吞山河的气势不是每个人都能扮出来了。
“王爷,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啊,都以为你死了。以王爷的名望,何须夺位逼宫,振臂一呼,就是天皇老子,我们这些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跟着,怎么可能您一个人孤军奋战,没半点儿风声,唯谅
说其中必有诈,要结合兄弟们进京讨个说法,却不想圣旨半路就到,卸职了卸职、贬谪的贬谪,不知怎的,又出了个安亲王旧部叛乱的鬼事,一干老友都被贬到安城那鸟不拉屎的旬阳县吃虫子去了,老子才不稀罕这官职……”说起当时的经过,本就是个嘴皮子熟络的,抑扬顿挫,手舞足蹈,把当时的气场都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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