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黑暗的白杨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屋子里火一直烧着,因为看不到,只能闻到浓烈的烟味。
味道不好闻。
从烟味判断,屋里的空气不多了。
他们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两人都知道,继续斗下去的代价,白杨显然要坚持,失去视力支持的田齐倒是无所谓。
她不信,系统真蠢到这个程度,它现在是再报复田齐发电报的行为。
四肢疲惫后,田齐的脑子变得十分清醒。
特殊能力,幻觉,什么狗屁,能够让使者看不清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系统。
他利用了白杨这具躯体,使者为了消灭背叛者,在极端情况下是可以攻击对方五感的。
田齐一开始就被白杨的话给带偏了,加上自己从来不用这种作弊手段,等打得不分伯仲。
才想起来,使者可以作弊这个功能。
当然也想起要怎么关闭作弊,就是消耗体力,一直到身体无法承受为止。
她再度发起攻击,白杨的速度减慢,田齐还没。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田齐听到白杨发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听不到的时候。
自己眼前突然一片清明。
“承受不住了。”她心中一喜。
也马上惊讶起来,病房完好无缺,白杨不见了,除了她手上脸上被烧伤的感觉证明昨晚自己真的放过火,从眼前病房里已经找不出任何火烧的痕迹了。
哼。
田齐趁着夜色离开医院,她回到旅馆,正碰到蔺卿稚起夜回来,见到熟悉的人,她身体骤然放松,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别声张就晕倒了。
蔺卿稚有过田齐忽然倒下的经历,第二次镇定很多,他连忙抱起人回到自己屋里,点上灯细细的查看。
“怎么弄成这样。”衣服外的皮肤都烧伤了,头发也是,他立刻打来水给田齐弄干净身体,蔺卿稚没有叫醒珩穆,因为少堂主说了不要声张。
好在他准备了金疮药和烫伤膏,米黄色的药膏一点点涂上清理干净的皮肤,田齐因为痛皱了皱眉头。
蔺卿稚放轻了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涂,他知道肯定是又打架了,不知道对手是谁,能把少堂主弄得如此狼狈,而且还不用枪的。
他检查过少堂主的枪,一颗子弹都没有少。
“少堂主,喝点水。”他托起人,给她喂水,但是田齐昏迷了没办法张口,蔺卿稚想了想,学着珩穆的样子自己含了一口度给她,几杯茶水下去,干燥的嘴唇才有了润泽的亮度。
田齐知道蔺卿稚会照顾自己,所以根本不担心,而是直接呼唤石碑,石碑立刻就给了回应,她刚才被痛击的部位,疼痛渐消。
田齐没当回事儿,大概是系统操作的问题,反正生杀大权还在系统手里,它得意忘形之后,应该会弥补。
在饭馆里做了一阵,田齐没有去应珩穆的好奇心,带着人去医院。
“有什么好凑热闹的,如果真是瘟疫,你过去看不是自找麻烦么。”田齐现在要做的是低调,她有点期待系统出卖自己,让余官桂的仇家找上门呢。
不过,这一招太蠢,系统真要做了,就说明一件事。
它急了,它急了。
“它要真这么没脑子,我倒是开心了。”一边是想系统忙中出错,一边又想对方智商高。
真让人左右为难,田齐按兵不动,系统也是按兵不动,她忙中偷闲的休息,逛街,就是不去洋人的医院。
几次和余官桂死对头擦肩,依旧相安无事。
“少堂主,你看,这个果子,没见过的。”蔺卿稚在门口遇到一个卖果的庄稼汉,他尝了一口果子就买回来给田齐尝一尝:“我没见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果子,只是一种叫做山李子的,味道酸酸重甜少,田齐说要粘盐来吃,蔺卿稚和厨房要了一勺盐巴,沾着盐来吃,他一口下去,酸酸甜甜咸味混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爽口的感觉。
珩穆也试了一个,实在吃不惯。
晚上,休息中的人被系统叫醒。
系统:你为什么还不行动。
田齐:你不通过电报联络,很容易出事的。
系统:顾不上这么多,你马上去医院刺探一下,我留着白杨这个诱饵,有用。
田齐:知道了,明晚再去,现在白杨不是深度昏迷么,你急什么。
系统:你知道要去就行了,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太过懒散。
田齐:知道了。
哼,看来是急了,两次不用电报沟通,直接杀过来,她翻了个身,看着灰蒙蒙的床帘,心里盘算着系统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医院。
医院里有什么东西么。
还是说,系统设了圈套。
不对,她怎么忘记了,如果不用电报联系,只能证明一件事,系统在规避石碑的监控,这点自己怎么忘记了。
幸亏拖延了一天,她明天就去电报局给余官桂发电报,看看石碑有什么反应才行。
哎,差点就着了系统的道。
田齐想通这一点,很快入睡,第二天一早,电报局开门的第一封电报,就是她发给十八号联络站的,再由十八号联络站转发出去。
电报回复之后的晚上,系统又来了。
它最近非常规操作有点多,田齐捏着眉心,她正准备探索医院。
“你到底有完没完,不是已经发电报给你了,为什么还要来。”
“你最近很闲吗,需要一直盯着我工作。”
系统:我来告诉你,今晚行动要小心,白杨的情况反复。
田齐: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下属了。
系统:白杨是第一个夺舍使者的存在,你觉得足够我关心了么。
田齐:明白,我这就去。
田齐说出发就出发,晚上的省城依旧热闹,医院在的地方是中心地带,她走过去还能看到尚未歇业的酒馆,还有站在酒馆附近招揽客人的女子。
“客人,来喝一杯啊。”
“客人,来嘛。”
转过一个路口,一栋红色的四层小楼出现了,大仁医院的牌子挂在门口,晚上除了三楼四楼住院还亮着灯,一楼二楼都是暗的。
她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发现空气里并没有闯入者的气息,真的怪了,白杨的气息有,就是微弱得很,闯入者不是二十四小时轮班照顾么,为什么没有。
田齐抓紧时机,看到没人马上翻墙进去,她走进一楼,从杂物间找了一件白大褂穿上,然后带上事先准备好的布口罩遮住脸。
白杨的病房在三楼走道最里面,单独一间,经过其他病房的时,又起夜的病人看到她。
田齐很自然的走过去,医院晚上会留两个大夫或者一个,护士轮班都在,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不会引起怀疑。
“大夫,我伤口有点疼。”一个病人看到大夫来,便开口叫道。
她走过去,拿起床头的病历看了一眼,又掀开病人的衣服检查缝合的伤口:“你伤口附近的水是怎么回事。”
“我用水擦了擦。”
“谁让碰水的。”田齐语气严肃,病人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伤口拆线之前都不能碰水,觉得不舒服就让护士来处理。”
“多谢。”
田齐交代完,大步离开,直接上了三楼,三楼的病人都睡熟了,只有最末的一间房亮着灯。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有种惴惴不安的躁动。
田齐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枪,虽然杀不死白杨,但是她另一个口袋里的一瓶火油足够把对方烧个再度感染出来。
她一步步接近,白杨的气息因为自己的到来起了波动,犹如平静的湖水里掉下一块巨石。
等到门口,田齐发现门竟然没有反锁。
嘎吱一声就推开了。
她心提到嗓子哑,手里抓着枪,一个瞬移,田齐进到了病房里,病房陈设相当简单,窗,椅子,还有洗脸盆,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病床上躺着的人没有被惊醒,如果不是起伏的腹部,田齐几乎都感觉不到白杨还活着。
他截肢的手放在被子外面,田齐走到床边,打开一旁的抽屉,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干净得让人心里打鼓。
照顾人是会留下痕迹的,屋子里半点看护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一张陪床都不见。
洗脸盆没有毛巾,抽屉里没有草纸之类的必备品。
“你是不是在想,闯入者去哪儿了。”一个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田齐骇然,瞬间跳开几步,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可她刚才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你醒了。”
“让你很意外,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高兴。”白杨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睛全白,田齐屏住呼吸,稍稍向左侧迈出两大步,他的眼神也追了过来。
显然并没有瞎,可为什么会发白。
白杨单手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我没有瞎,不过是获得了另一种能力。”
“什么能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杨呵呵低笑起来,十分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许久不见,一睁开眼又重逢,真让人怀念呢,田齐。”
“我看你是没被折磨够,所以特别怀念我。”她说着扒开了随身的煤油瓶,让瓶子里的味道蔓延开。
白杨抽了抽鼻子:“你还是想烧死我啊。”
“办法好用,我打算多用几次。”
“可惜,你很快就烧不起来了。”他又开始怪笑,就在田齐要把液体撒过去的时候,白杨突然一个瞬移,拳风已到,田齐发现对方的武艺突飞猛进。
她全力以对,也开始有点吃力。
白杨一边攻击,一边嘲讽她:“没想到,我融合的意外,能提高这么多。”
“我看你不是融合,而是把闯入者的力量吸食了吧。”闯入者钻研多年,不是没有邪路子走的,吸食同伴的能力就是一种。
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提高身体机能,甚至冲破极限。
白杨虎虎生风的拳头,砰,直接砸在墙上,田齐偏了一度,鬓角的头发被拳头压在墙上,扯得生疼,她抬膝抵御,对方轻而易举闪躲开。
田齐杂碎了瓶子,煤油落在病床上,她想都不想,划了一根火柴显然被单。
大火噌一下窜起,整个屋子都被照亮。
她终于看清楚白杨的长相,他原本干净的脸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纹路,如同凸起的血管,四肢也膨胀起来。
“你现在就是一个怪物。”田齐肯定,系统不止引导白杨吸食同类,甚至还有其他邪路子也走了。
“哼,等我吸食了你的,我就不再是怪物了。”白杨语毕,离弦弓箭一样冲过来。
田齐抓起着火的被子,兜头罩过去,白杨怕火,瞬间闪开,她抓着被子,把第二瓶煤油拿了出来。
想着要找机会,却不料,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那人的手穿透烧着的被子,直接扼住了田齐的脖子。
她转起被子包裹住白杨玩好的另一只手,她额头的发被火燎短,白杨忍痛不放手。
田齐攻他下三路。
火的热气逼得田齐睁不开眼,眼泪瞬间就湿润了眼眶,面颊火辣辣的,一定是被烧伤了。
白杨一脚踩住被子扯开,尚晚好的手也焦黑一片。
田齐后退,打算开门,她分心去看,竟发现门没有了:“怎么回事。”她低叫起来。
那头白杨哈哈放肆的大笑:“我说了,我得了帮助,不止眼睛进化了,还多了不错的能力,你要找的门,在我这边。”
田齐看过去,果然门的位置移动了,在白杨背后。
不对,就算吸食了同伴,甚至走邪路子也不可能转移物体,田齐不信,她眯起眼睛,伸手去摸身边的墙壁,意外摸到了金属门把手。
“哼,你想用障眼法,嫩得很。”她就说,怎么突飞猛进也不可能转移物体。
田齐砰一声砸碎了手里的煤油瓶,再点一把火。
整个病房都充斥着火烧的味道,空气越来越少。
白杨停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是怕火还是另有盘算。
她伸手去拉开门,结果,竟然是反锁的!
里应外合啊。
“你想走,想得太简单了。”白杨说。
田齐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一阵眼花缭乱后,她看到了一片黑暗,白杨消失了。
自己暴露的皮肤还能感受到火的热度,眼睛如同瞎了一样看不到。
“哦!”一拳袭来,直接打在田齐后腰上,她痛呼出来,转身扫一脚过去。
四周还是黑的,以白杨的速度配合眼前的障眼法,自己根本抓不到机会回击。
田齐整个人绷紧,眼睛没有用了。
她只能依靠其他感官,做使者的好处就是这样,田齐调整五感的敏锐度,马上能听到移动的微弱气流。
“喝。”她接住了一拳,抬脚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