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睢望溪眼神温和,悄悄地在眼前女子摇摇晃晃的发巾上打了个转,不由勾起唇。
忽然,肚中一阵翻滚,霎时间疼得他龇了龇牙。
姜重华还在前边顾盼,他抹了把沁出的薄汗,隐忍地跟了上去。
“昆山,那边好像是买竹编得玩什呢!”姜重华惊喜地一转头,便瞧见身后人一脸痛苦,咬牙忍耐。
她赶紧扑了过去,不由惊慌:“昆山!”
睢望溪涨红了脸连砌了三层的粉儿都掩不住,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了……“要……出恭……”
姜重华:“……”
她回神,捂脸,无奈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睢望溪一咬牙,奔向茅房,还不忘叮嘱:“别乱走!”
姜重华嘴角抽动,撇过脸。
不远处的小摊快要歇了,小贾蹲在地上将未卖完的的小物什一样一样地收掇起来。
“这个怎么卖?”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贾抬头便看见一个身披大氅,气度雍华的公子,不由左顾右盼,想找出刚与自己说话的女子。
那公子噗嗤笑出声来,取笑他:“小哥眼神不大好,面前一个大活人也瞧不见!”
小贾这才发现“公子”是没喉结儿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闺女,他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露出一排大牙来,
“姑……姑娘,看中了什么便拿去玩吧……俺也快收摊了……嘿嘿……”
姜重华从袖间掏出几个铜板,蹲下身放在小贾的筐篓里,接着从摊上拣了个物什,满意地在手上掂了掂。
她拢紧身上的大氅,对小贾展眉一笑,“叫公子。”
小贾被这笑晃了眼,待到“公子”已转身走开,才大梦初醒,连忙唤她:“公子!公子!多给了两文!”
“便留给你吃碗面吧。”没有回头,公子声音渺远地传到他耳里。
姜重华把玩着刚才买下的竹品,站在柳树下等睢望溪。
她看着走过的男男女女,手中无一不执一枝柳条,又望了望自己空着的一只手,四顾无人,
转身便踮足从身后细柳上摘下一条来。
她握着柳条,百无聊赖地甩了甩,顺着柳条妖娆颤动的梢尖,甚是眼尖地看见了站在斋莲湖的圆乐桥上的两人。
刚还见过呢!
温渐玉手握柳条,踮脚举臂,柳尖轻点在顾饮水头顶,明明比她高上那么多的男子,此时却清华浅笑,俯下身去。
一对璧人!
姜重华一声感叹,有些挪不开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过了会子,她自知不妥,蹑手蹑脚地转过身,一抬眼,便怔在原地,看着眼前男子惊愕非凡。
南帝?!
男子帷帽玄衣,凝目在圆乐桥上,他长身而立,神如磐松,虽看不清面目,通身气派确实不会错的。
姜重华饶有兴致,倚柳扶植,目光肆无忌惮。
卫长疏许是知晓,却未动作,遥望着圆乐桥。
忽然,一阵清风拂开他帽上纬纱,姜重华才瞧见他的唇畔——
一抹浅笑。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眼神微瞄,便发觉圆乐桥上已不见二人踪迹。
一愣,连忙回目。
男子正挑开帽上黑纱,露出一双深目,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姜公主。
那人唇齿微动,未出声,吐了三个口型,眉梢微挑。
姜重华眯眸,绽出笑来,张口学他:陛、下
她伸手执柳,如同他先前执杯一般,身子探出些许,向他遥遥一点。
喜、乐、安、康
她嘴一张一合,刻意做的明显。
他一霎时愣住,半晌,唇边勾起了似有似无的弧度,待她一眨眼,又没了踪迹。
然后抬手放下围纱,动作利落。
姜重华却未忽略他唇间动静:同、卿
“寿,我好了。”
姜重华一晃神,回头便看见睢望溪在夜色中英挺的俊容由远及近。再一转头,身旁哪还有南帝身影,仿若方才从未出现过。
“寿,你在瞧什么?”睢望溪在她身边站定,有些疑惑。
江河从化回过身,也不管他,皱了眉,将怀里揣着的物什往他手里一塞,又马上躲远几步:“哎呀!走远些,熏死了!”
睢望溪仔细嗅了嗅,没味儿啊!
再一想,便羞恼了!这妮子耍自己呢!正欲捉她,眼光无意触及手里物什,怔怔,顿时咧开了嘴
——是竹马
待收回眼,才发觉姜重华已然逃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