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烛台,熠熠生辉的烛火将整条通道照亮,随风摇曳的妖娆姿态肆意撩拨着众人的影子,不受人关注,却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林海一个激灵,紧紧地跟在楚倾城身后,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岗第一天竟是来这种地方。
据说,刑部是亡魂的产生地,是怨灵的聚集区,而审讯室便是怨气最重的地方,因为每个被带到审讯室的人都会受尽各种酷刑。有的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被砍去,有的会活生生承受绞肉之痛,便是所谓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哐~”
石门打开,血腥味伴着腐臭扑面而来,林海瞬间捂住口鼻,要不是楚倾城撇过来的目光太过犀利,恐怕就要吐出来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压抑的干呕声传出。
楚倾城蹙起眉头,她上辈子闻过最难闻的东西大概是“飘香十里”的榴莲,而此刻,大概只有翻江倒海的胃能表达在这股直冲大脑的恶臭面前,榴莲是一种多么可爱的生物。
早已习惯如此环境的三位审讯人员见楚倾城不过微蹙眉头顿时眉目交接,眼中尽是惊讶和佩服,他们无不受过严苛训练才能来此处,第一次来时少有不干呕后退者,面不改色者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审司监老大沈怀立即上前一步,侧过身恭敬的弯腰抬手:“太子殿下,请。”语气竟与开始截然相反。
林海艰难的小心呼吸着,就盼着眼前的大爷任性的甩甩袖子来一句“老子不去了”,却没想到同样不怎么高大的人儿竟然一言不发的跨过石门,步履之间甚至还要一丝丝悠闲?
只有楚倾城自己知道,她为了不让人看出身体的僵硬用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想要跑开的双腿。
强大的适应能力是人类能位居最高等生物的重要原因之一,哪怕有人尚不自知,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自以为漫长的融入其实不过一分钟,楚倾城在嫌疑人面前站定,并开始打量起对方。
“都用过什么了?”这是对审司监说的。
沈怀蹙起眉头,提到这他就胸闷:“断骨接、插针和挑筋,除了凌迟全都用了。”可这人就是不开口。
断骨接,取人体重要的关节,如膝盖,脚踝,将其打断再接上,再打断,直到接不上为止。插针顾名思义将针插入身体,只不过所插之处必是人体最为脆弱最令人痛苦的穴位。挑筋更是不用说。
既是审讯,自然要保证犯人不死并且保持清醒,酷刑也不免一大学问。楚倾城将目光从已经废掉的人身上移开,随意看了眼或光亮平滑或血迹斑斑的刑拘,接着露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铭记一辈子且每每想起都不禁心颤的笑容。
楚倾城幽幽开口:“废人如斯,就算放了也无用之地,本宫自是不知你的主子如何对待废物,但成全一个曾经可能叱诧风云的人物求死的愿望倒属本宫心意,只是本宫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吧,本宫最近研究了一套新的手法,正愁无人试用,作为本宫成全你的回报,你便替本宫试试深浅吧。”
“将人按倒在地,控制其手脚。”
由于楚倾城吩咐,进入审讯室的人不过五人,林海虽不再干呕但还是神情恍惚,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如此众人自然落在了审司监另外两人身上。
本就是废人,两人以为根本无需再行控制。
微微一笑,楚倾城拿起桌上一把算是干净的小刀,也没理会动作敷衍的两人,蹲下身子便用小刀挑开了正阴沉盯着她看的男子本就不怎么遮体的上衣。
“它还有个优雅的名字,叫弹琵琶。”加深的笑容下是嗜血兴奋的眼眸。
几人莫名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楚倾城微笑着递近了小刀。
《明史》中《刑法志》有载:“其最酷者曰琵琶,每上,百骨尽脱,汗如雨下,死而复生,如是者二三次,荼酷之下,何狱不成。”每次用刑下来,囚犯哀声震壁,血肉溃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惨毒难言。
略小却不乏修长的玉手欢快起舞,随其动作而出的歌声传出石室,过道中回旋着绵长,正在奋力死死按住“废人”的三人直直的盯着楚倾城的手,准确的说是她手中的刀,刀下的骨,骨架撑起的惨叫的硬汉,最后落在某人平静的脸上。
审司监的人皆以为看到了从容掌控生死的死神,只有僵在一旁想要帮忙却看到了楚倾城阴郁残忍笑容的林海知道,他们看见的并不是神,而是魔鬼。
“果然,到底是失败了。”一个不注意,割破了男子的大动脉。
楚倾城扫视几人一眼:“如果让本宫从第六个人嘴里说出琵琶之事,你们便是下一个琵琶。”
几人身子一抖,皆跪地保证,无不震惊于太子的手段和狠辣,也因此不敢忤逆。
松开手指,只听咣当一声贴片击石,楚倾城坐到不远处的木椅上,从胸前拿出了一块纯白色的锦帕便开始慢悠悠的擦起手来:“让本宫观赏一下何为凌迟。”
几人面面相觑,终是明白太子这是想要用凌迟掩盖弹琵琶之举,便赶紧动起手来。心脏受挫的林海默默的站到楚倾城身后,接着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更可怕了?
金砖玉柱,雕花红木,紫红色的纱幔随风飞舞,远远望去,是奢华萎靡,是庄重尊贵,赵春喜正一脸严肃的站在繁华入口,手上端着刺鼻的汤药。
正是东宫清尘殿。
白日宣泄早已抚平之前的情绪,楚倾城慵懒的趴在软榻上,手臂垂下,无聊的来回晃动着,不许人进,也不说让走,像是早已忘记了昨日的凶险,又像是记仇的孩子正在赌气。
喜公公的内心是忐忑的,他与皇后实在是没想到一直平安无事的太子会突发疾病,更不曾知晓一切的异常不过是一场失忆。
太子定是伤心至极吧,皇后她……哎。
没有人知道,楚国差点没了太子,或者说,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