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早晨，广兹医院病房内，李波躺在床上还没睡醒。
赵雯雯手捧鲜花，臂上吊着一篮水果进了房。她把鲜花放在李波床头，看了一眼熟睡着的李波，把他一只放在被子外的胳膊放进被子，又把被子向上拉了一些。
“雯雯，你来了？”李波醒了，望见雯雯正坐在旁边给自己削苹果，便招呼地问道。
“嗯，你好吗？”雯雯抬眼看着李波，温柔地问道。
“我很好！”李波尽力笑道。
“伤得怎么样？”雯雯把自己削好的苹果交给李波，问道。
“没事，你看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李波伸出自己刚才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接过苹果，一面又笑着回答。
“脸都被砍伤了，该不会落个疤吧？”雯雯轻轻抚摸着李波被砍伤的脸，无限怜惜地说。
“要是留下疤，你还会要我吗？”李波看着雯雯发红的眼睛，尽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打趣说。
“我会。你是为我受的伤，我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雯雯真诚而肯定地说。
“看你，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李波责备道。
“前天晚上多亏了你，谢谢你。”雯雯真心地感谢道。
“对我你还这么客气？”李波又用责备的口吻问道。
雯雯刚准备答话，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吉森出现在门口。
“吉探员。”李波和雯雯不约而同地招呼吉森。
“你别动。”吉森见李波想坐起身子的样子，忙制止了他；又向雯雯点了一下头表示招呼，然后坐在床边的空凳子上。
“你还真在这。刚才我到你府上去过，听你妈说你出了门，我就估计你在这儿。”吉森对雯雯说。
“你碰上过我妈？她没跟你说什么吧？”雯雯发问道。
“说了一些很有用的情况。现在既然遇上你，我想跟你出去说几句话。”吉森站起身，邀雯雯到病房外去。
“在这儿不能说吗？”雯雯敏感地觉得吉森不放心李波。
“李先生，我跟雯雯出去说几句话，把你一个人撂下，你不会介意吧？”吉森转向李波问道。
“你们去说正经事，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没关系。”李波表示理解。
雯雯起身跟吉森到病房外。
“昨天，你妈发现你家三姨太跟高心宝有来往。你妈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事情？”吉森问道。
昨天晚上，雯雯回家后是陪着她妈睡的。她妈告诉她，三姨太跟高心宝有来往，高心宝做过绑匪，所以三姨太很可能是绑架她弟弟的绑匪的内鬼。
“喔，昨晚你爸爸打电话给华探长，说了三姨太跟高心宝的关系。今天我到府上，你妈把她偶然发现的这情况又告诉了我。——你觉得，你家这个三姨太跟你妈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吉森将情况略作说明，然后发问道。
“不算好，她们时常吵架，有时我妈骂她骂得很难听。三姨妈就耍泼，哭着向我爸告状。我爸有时也为这事打我妈，我妈受了气就告诉我，我也只能劝说我妈两句。不过我总觉得三姨妈应该不会参与绑架我弟弟，她对我弟弟还是很疼爱的。”雯雯略微想了一下，然后回答。
“喔，你对你三姨妈就这么相信？”吉森还是没有释疑。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总有这感觉，绑匪另有其人。”雯雯用不肯定的语气回答。
“喔，”吉森点头表示听清了雯雯的话，沉思了一会又说道，“我觉得有一句话不得不叮嘱你，请你千万记住，天黑以后不要外出。你能不能做到？”
“我尽量吧。”雯雯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万不得已必须出门的时候，就没用很肯定的语气。
“不是尽量。我希望你能做到这点，我有自己的道理。”吉森表态说。
雯雯点了点头。
“另外我把巡捕房的电话抄给你，如果你有什么跟案件有关的线索，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联系。”吉森从上衣口袋掏出便条簿，飞快地写了一行号码，然后扯下这一页纸，把它递给了雯雯。
“谢谢你，吉探员。”雯雯收下了吉森给自己的号码纸。
“啊呀，我的姑奶奶，别闹啦！巡捕房已经在查这个案子了，急什么急？”赵旺德烦躁地跺脚，冲哭成一团的兰香吼道。
“你不急！孩子不是你心头的肉，啊？生下来才这么大，我把他养那么大，容易吗我？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知道舍不得钱，钱。要是再拖上两天，绑匪一撕票，啊？我的儿啊，你妈再也见不到你了！”兰香哭成了一个泪人。
“唉，别烦了。华探长不是说了，绑匪要的是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撕票。”赵旺德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象是安慰兰香道。
“要真撕了票呢？绑匪一绝望，杀了他，他华探长能赔出我个儿子？已经答应给巡捕房那么大一笔钱了，查到现在这事情连个眉目都没有。”兰香听不进丈夫的安慰话，迁怒地埋怨起华探长来了。
赵旺德踱了几圈步，摇响了通向华探长办公室的电话。
“华探长吗？我是赵旺德。”旺德对着话筒，尽力压抑着烦躁的情绪说道。
“喔，赵老板，有什么新情况吗？”华探长和气地问。
“绑匪又来信催款了，内人急得不行。请问巡捕房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要拖，跟绑匪说自己一时找不出那么多的现款。”华探长为旺德出主意。
“可我找不到绑匪，绑匪声称如果四十八小时内再拿不到款，就要撕票。”旺德担心地说道。
“那不更好吗？”华探长觉得旺德联系不上绑匪更有利，又用肯定的语气安慰道，“绑匪得不到你回绝他的信息，绝对不会轻易撕票，对这事我有经验。”
“我想问一下华探长，这事到底有了什么眉目？”旺德发了急，言不择辞地问道。
“你别急，赵老板。我已经派上了最精干的捕员，破案工作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华探长也拉着不耐烦的调子道。
“喔，多谢，多谢。”旺德失望地挂上电话。
“人家巡捕房，也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做。上海滩那么大，每天得有多少案子要办？才给了人家几个钱，就想把人家买下来，单单为你们赵家一家跑腿？哼！”李丽媛看见兰香哭成泪人本来有些幸灾乐祸，现在见旺德那样着急，不免心生妒意地发话。
“你这个婊子，竟然看老子的笑话！”赵旺德本来就暴怒得想打人，只是看兰香哭成那样，下不了手打兰香，现在听到丽媛的风凉话，想起她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就把一腔怒火撒在了她身上，反手一掌把她打倒在地。
胡妈听见主人吵闹，不放心地进门一看，吓得一时怔住了。
“你这个臭婊子，老子今天打死你。”旺德冲上前去，就对倒在地上的李丽媛狠踢了几脚。
兰香见状，止住了哭，心里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这一家子尽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呀！”丽媛见旺德真动了火，不敢硬来，就滚在地上耍赖。
旺德见状，手就软了下来。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胡妈回过神来，上前拦住旺德道。
“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就让他打，打死了我他们家好清静。”胡妈去拉地上的李丽媛，丽媛假意道。
“就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臭婊子。”旺德火得几乎想把李丽媛勾搭高心宝的事说出来。
“消消气吧，别为了这种贱货气伤了身子。”兰香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丈夫道。
李丽媛在地上扭捏了一会，让胡妈扶着出去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外面什么事情不做？吃花酒，嫖戏子。你跟戏子尤春芳的事，你当没人知道？”丽媛被胡妈拖开了一段距离，料定旺德不会再追出来打自己，就把旺德勾搭戏子尤春芳的短处揭出来泄愤。
“你这个婊子养的。老乔，老乔。”旺德喊了起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管事老乔听到喊自己，赶紧跑过来答应。
“你把我家那个贱人，就是三姨太给我关起来。”旺德余怒未息地吩咐。
老乔现出几分不情愿的样子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