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开张,也带动了周围几张桌子的生意。卖玉牌的、卖风水摆件的、卖药材的也都有人问价了。卖丹药的也卖出去“龙虎丹”“十全大补丹”两三葫芦,一脸的喜气洋洋。
有人高兴,就有人看不惯。不远处一个同样卖符咒的道人就一脸怒气,好像刚刚被人抢了钱一样。这人看顾青云这边人渐渐聚多,特意往这边绕了一圈,尖酸刻薄地说道:“又找托又卖笑的,真是丢尽了道门的脸。”
顾青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人犯了癔症。旁边摆摊的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道人先替她回骂过去了:“有的人画的符不行,心肠还不正,连人都长得鼠眼猴腮,这才是真正给我们道门抹黑了哈!”
周围摆摊的道士们一阵哄笑,连挑东西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这道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狠毒地剜了他们一眼,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去了。
顾青云反应过来,连忙谢过刚才替她说话的道士。旁边其他的道士提点她道:“小姑娘出来做事情,遇到这样的东西也不要怵他,该骂还是得骂回去。不过,也要提防小人。”
顾青云笑着点头道谢,经此一闹,这边的生意反而更好了一些。不过,她也没有忽略掉刚才那鼠眼猴腮的道士狠毒的眼神。道术里面既有除秽辟邪的正大光明的道术,也有一些上不得台面专会暗箭伤人的手段,良莠不齐。以刚才这位道士的表现来看,他很可能背后会用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还得提防着一点。
和底下的热闹不同,楼上的房间里,方麻杆正在郁郁高兴不起来。那张田老道糊在郭旺脸上的符早就被他揭下来揉成一团丢掉了,而郭旺还没有醒过来。方麻杆知道郭旺还在昏睡不醒,是因为符咒已经起效了。
现在的郭旺不仅没醒,还发出了响亮的鼾声。不仅如此,强烈的臭气从郭旺的身上散发出来,宛如他们曾经在六月天接过的那一单背腐尸的生意。
那是在五年前的农历六月,正是暑热的三伏天气。方麻杆和郭旺接到一单生意,要求他们要把一个富商的尸体从凤凰小城背到三百里之外的大山里去。他们接到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尸体已经在常温下停放了十多天,早就腐坏了。
对方付的钱很多,又有势力,放言如果他们不肯接,就要打断他们的腿。半被强迫之下,方财和郭旺只得接下单子。一路上恶臭逼人,他们两个人用尽手段也无法阻止尸体的继续**,方财和郭旺只能白天黑夜地拼命赶路,十天后尸体运到了目的地,两个人都大病了一场。自那以后,郭旺就时常生一些怪病,身上的味道总也不散,脾气也变的古怪起来。
方麻杆发了一会儿愣,连忙爬起来打开窗户。臭味源源不断从郭旺的身上冒出来,比以往都要浓烈几十倍,熏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无奈之下,方麻杆把郭旺拖到了宽敞通风的走廊里,结果臭味在整个走廊里飘荡起来,臭得一位上楼拿东西的女道长满脸通红,憋气憋的十分辛苦。
方财想想又觉得不合适,生怕刚才那位女道士出来指责他,于是还把郭旺拖回来,拖进了浴室里,给他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上,打开热水龙头,让热水冲走他身上的臭味。
田老道一去两个小时,等他从福如道观里赶回来,迎接他的是几个摊位上道士羡慕的眼神,还有一抽屉红红的人民币。
田老道吓了一跳,还以为顾青云拿着青钢宝剑把这里的人都打劫了一遍。等他闹明白了是自己画的符卖出了这么多的钱,又看到了牌子上顾青云加的那一撇,田老道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对顾青云说道:“师妹帮我再看着点,我去走一走。卖符赚的钱,你尽管拿一半去花着玩。”
以他本来的定价,桌面上的符咒全部卖光,撑死也就一千来块钱。现在在顾青云的手里一张卖两千,两张卖四千,他大约算了算收益,顿时心里一跳,随后眉开眼笑地去买符纸朱砂看法器去。
直到正午,方麻杆浴室里的热水都一直哗哗不停地淌着。中间他进了浴室一趟,发现郭旺差点被热水呛死,连忙把他扶起来。然后一直敞开着浴室门,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着。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方财看见从郭旺身上淌下来的热水成了淡黑色。又过了半个小时,水里的黑色渐渐没了,他觉得郭旺也白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熏过头了,方财觉得房间里的臭味好像淡了些,他把郭旺拖起来,用浴巾给他裹上拖到外边,只是郭旺经历了这一番折腾,还是酣睡不醒。如果不是他的脸色通红,呼吸正常,方财还以为他没命了呢。
折腾了这么一趟,方财也无奈了,他只好拔掉房卡下楼,来找刚才往郭旺脸上糊符的人。方财站在二楼放眼看去,年纪五十来岁一脸风霜的道士还真不少,他又忘记了田老七的模样,这一下子差点要哭了。
彭海大酒店上下两层,都摆着用来交流物品的长桌,暂时变成了集市。方财从二楼逛到一楼,看到一个年纪大些的道士就连忙走近了去瞧,把许多人都弄得一惊一乍的。终于,他没找到田老七,却看到了当时在和田老七一起说话的顾青云。
方财顿时热泪盈眶。顾青云记得这个赶尸派的人,因为他瘦的像芝麻杆子,而另一个圆的像球,太好辨认了。
看着方财方麻杆双眼通红地直走过来,顾青云吓了一跳,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那兄弟呢?”
方财一听,顿时无名之火冒了上来,看着对方是一个无辜的女人,又不好发火,直接一只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了。顾青云大感头疼,旁边的几位道士也连忙劝说:“有事好好说话,怎么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了?”
方财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大鼻涕,梗着脖子回嘴:“我那兄弟,还在屋里一直醒不过来,都是和这个女人说话的那个老道害的,叫我找谁去?”说完方财更觉委屈了,索性嚎啕大哭。
做赶尸人这一行太苦太累,又脏又臭,白天要避着人,晚上背着尸体长途跋涉,也难免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方财觉得几百年的委屈都攒到这一块儿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酒店的保安都给惊动过来了,有其他摊主作证,顾青云免去了欺负人的嫌疑,但是让方财继续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对方财说道:“符是我师兄贴的,你先把人带下来,我和大家都可以帮你看看。”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早上我看你兄弟身上腐尸气浓厚,所以才会有异味散发出来。我师兄给他贴的是除秽符。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排出体内的脏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除秽符。方财呆了一呆,他怕那张符对郭旺有害,早就把它丢进垃圾桶里了。
“我,我把那张符给丢了,扔进垃圾桶里了。”方财又哭了。原来是因为他才让郭旺一直没有醒。
“你先把你那兄弟带下来吧。”顾青云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方财蹬蹬地上楼去,不一会儿把郭旺拖了下来。郭旺其实在方财刚下去没多久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顾青云瞧了瞧郭旺,看得出来脸色发白,那是热水泡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她从田老道的符咒里又取出一张除秽符,向酒店的工作人员要来了一个一次性的杯子,用清水咒招来清水,将除秽符化进了清水里,叮嘱方财回到房间之后给郭旺喝下去,并让他多多喝水。
这兄弟俩先互相搀扶着回去了,顾青云这里顿时被围住了。她刚才露了一手凭空化符成灰的手艺,还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杯子的清水,顿时引得人人刮目相看。
现在道士们念清水咒,都是端着一碗清水念念有词,连符咒也都是借助打火机化掉的。如果说化符成灰也有人做得到,只要是特制的加了白磷的符纸,谁都可能玩这一手,但是凭空招来清水就不是随意能玩的起来的了。
被围住的后果就是田老道的符分分钟被卖完了。不少有求而来的人瓜分了桌子上剩下的几张符,连摆摊的其他道士也抢着买了几张到手。
符咒卖完了,还有一些人围着顾青云七嘴八舌地问话。还好这时候别的道士解救了她。有的道士练起喷火的法术,也有的大声念咒,招来了细雨一阵;还有的敲磬念经,有的闭目养神,高人风范顿时都显露出来。
虽然真正有本是的人少了,可是就整个道界而言,依旧是藏龙卧虎的。围住顾青云的人被这些人吸引了过去,顾青云也松了一口气。
桌上田老道的符卖完了,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符咒也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卖。有辟邪符、驱邪符、诛邪符、净秽符、护身符、安神符等等,都是居家旅行必备,盗墓挖坑都用得到的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