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珊只定定地看向薛太太,凭着她近四十年侵淫中医的经验,先辈更有人曾经是前清御医,清楚很多秘药,很多门道。就算后来转行管理起老公的公司来,可几十年学的东西经历过得东西,能凭空就没了不成?中医,说来已经植入她的骨髓了的,两三岁就开始背诵《医学三字经》,后来一直从事中医行业,当起中医师,见天儿跟病人和中药打交道。也关注过一段时间的西医,不过没深入罢了。
昨天她就觉得这表姑娘身上的味道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可昨天人多事杂,乱纷纷的都揉在一堆了,她也时间花精力去思考这些。
然而,她刚刚给薛太太,她的好婆婆敬茶的时候,总算知道为何会觉得表姑娘身上的味道不对了。那味道显然不是女儿家家用的脂粉的味道,普通人也辨别不出来,就是一般的中医师,没有留意过,也分辨不太出来,她却因为兴趣,研究过,一闻即知。
薛太太身上,分明有服用过寒食散后的甜腻味道,还有淡淡的酒味,因为寒食散,需要酒来发散药力。而表姑娘,身上只有隐约的寒食散的味道,寒食散又称五石散,散剂里包含有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其中,石硫磺的味道最为浓烈,而赤石脂带有淡淡的粘土气息。通过这些,能分辨五石散的。
只是,她找过史书来看,前朝因为贵族,甚至倒数第二代皇帝都喜好服食寒食散,那皇帝最后还因为服食寒食散后,饮用了冷酒,未曾散发出寒食散的药力来不及医治身亡,寒食散就被新上任的前朝末代皇帝列为禁药。
上朝皇帝立国后,知道寒食散是能让人上瘾的药物,可这药物却能毁人身体以致精神,甚至致人死地,同样被列为禁药。以至于现在的有些普通大夫,都弄不清寒食散的气味吧。作为禁药,他们是不敢碰的。
她就不明白了,这明晃晃的禁药,为何会流入表姑娘手里。这,太不寻常了些。尤其薛太太这炮仗似的性子,只怕是本来的三分气却被药力激发出了十分,甚至十二分来。原来,表姑娘就是通过这个拿捏心疼自己的好姨妈的啊!
想到这里,王梓珊意味深长地看了文儿姑娘一眼。那一眼,直让文儿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心串起。
薛太太被王梓珊直勾勾地盯着好半晌,却没见她有半分反应,只弄得她浑身发凉,头皮发麻。随后,看到王梓珊都不看她,直接看她外甥女去了。
又是一阵不高兴:“阳儿媳妇,磨叽什么呢?你这当人家儿媳妇的,不是应该端庄宽厚大方,怎么能容不得妾侍?你王家是怎么教导你的……”
“娘亲,你到底想怎么样?孩儿昨儿个刚刚新婚。”薛云阳忍无可忍,他不明白,以前明明温柔可亲的娘亲,怎的就慢慢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了。
薛老爷自从薛太太把儿子的两通房喊进来,头就扭到一边去了。儿媳妇,他还能见见,儿子的房里人,他一个当长辈的,哪里能盯着人家直瞧?心里又给自家夫人记上一笔,夫人是越来越拧不清了。
直到儿子那两个通房胡搅蛮缠的哭闹,他正常发威让薛忠撵她们出去,夫人却把矛头直指新媳妇。
薛老爷存着想看看儿媳妇到底会如何处理得念头,忍下来没出声。可没想到儿媳妇还没支应呢,儿子先扛不住了。
薛老爷不知道儿子被儿媳妇拿捏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到底还是觉得夫人这般做派太打王家的脸面,尤其儿子昨儿刚新婚,三朝回门都还没过呢,夫人就想往儿子房里伸手了,这是哪门子道理。尤其,这妾侍通房,不是该拜见完他们二老,回他们两口子房里的时候,再接见吗?这婆婆这般明晃晃的把妾侍通房叫跟前来,在新婚第二天开口跟新媳妇说要抬举通房,这真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生生丢了分子了。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岳母跟前可是夸下海口,说要跟儿媳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是知道,指不定也就由着自家夫人拿捏儿媳妇去了。
“阳儿,你这是说什么?娘亲可都是为了你啊!”薛太太伤心了,她觉得自己的丈夫越来越厌恶自己,而儿子,居然也开始不听话了。尤其大儿子,是薛家以后的当家人,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啊,这,怎么可以?想到这里,又瞪向王梓珊,都怪她。
却被王梓珊那凉凉的,看死人似的眼神冻得浑身一僵,立马叫嚣道:“阳儿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吱一声会死人吗?跟个木头似的矗那儿干嘛?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们大奶奶斟茶?”
没把过脉,她分不清薛太太的寒食散到底服用过多久,不过,冲薛太太这面色,架势,只怕日头不会短就是了。她拿不清是袖手旁观还是把实情跟薛云阳说一下。只是,如果跟薛云阳说了,她又怎么跟薛云阳解释自己是如何晓得薛太太服用过寒食散的?她可是闺质弱女,连识字都是刚刚起步的,还能懂医术?中医博大精深,可不是不识字的姑娘就能闹明白的。跟少数民族代代相传的医术区别很大。
正想着,却见薛太太步步紧逼,甚至想筑成事实,这妾侍没给正室斟茶,是不被承认的。于是,心头又是一阵火起,罢了,由着你死活。就是救活了你,你还是一副看不惯我的模样,这般天天找茬的架势,日后我还用过日子吗?真不是她狠心,没有医者仁心。眼下的她,刚大字识了几个,还不是个医者。
娇声一笑:“瞧太太急得。本想着回金陵后在见妹妹们呢,没曾想,太太您怕梓珊初来乍到,一时间不适应,倒是招了两个妹妹来陪伴梓珊,太太这般疼宠梓珊,梓珊回门的时候,一定跟父亲母亲好好说说,太太最是疼爱梓珊不过了,梓珊以后再薛家的日子,一定是舒舒坦坦半点不用cao心的,让他们千万别在担心梓珊一个新嫁娘,出什么错,当不好人家儿媳妇。瞧瞧,太太这都给梓珊找来知晓薛家上上下下的事儿的老师来了呢!梓珊多谢太太疼宠梓珊。”
王梓珊这厢婆婆也不喊,娘亲也不叫,直接一句太太了事。更是儿媳妇也不自称,喊起自己的闺名来。显见的,就是生分了。
这还不止,话里话外都是太太疼爱她,还说要好好给自家爹娘说道。直听得一旁的薛老爷头皮发麻,他就知道这儿媳妇是个能耐的,不该这般有着夫人行事,试探儿媳妇的能耐才是。
“行了夫人,阳儿和阳儿媳妇早早儿起来,只怕已经累坏了。你还这般唧唧歪歪的作甚?阳儿啊,你先领着你媳妇下去歇息吧。你二人昨儿累了一天,只怕现在都还没缓过气来。”尤其儿媳妇肚子里还有他的嫡长孙呢!
去,这薛老爷,这会儿想起自己还没出世的嫡长孙了?早干嘛去了呢!
“是,父亲,如此儿子和媳妇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也不看专家娘亲一眼,扶着王梓珊就走人。
“回来……”薛太太哪里同意,这要叫着,却发现这家儿子暂时性失聪,根本听不见一般拉着那狐狸精就走人了。
又想起昨晚儿子吩咐的,在他们院子里弄个小厨房,还自行采买,更是心火大旺,脾气就冲着这家老爷发来:“老爷,您怎么可以这样?”
“你说说我又怎样了?文儿,你先下去,薛忠,你把那两个丫头也拖下去关柴房,饿她们三天。”薛老爷心说,还好淼儿不再,要不然,都教坏她了。薛老爷哪里知道,这淼儿是知道今天文儿要搞怪,自己装病,不来认亲的。尤其,文儿的各种心思,还是她让丫头婆子挑拨的呢!
“姨父……”文儿柔柔弱弱的喊了薛老爷一声,表明自己对薛太太的不放心,又好像想替薛太太说话,让薛老爷不要太过生气的样子。
这一做派,让薛老爷对文儿发不起火来,尤其这是夫人的外甥女,旁家别姓,他不好插手管束。
薛太太就更喜欢文儿了,心里满想着家里还是文儿最得她的心意。混不知自己的外甥女是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呢!各种做派,都快把她的名声败坏光了。
“文儿,你先下去吧。姨妈跟你姨父有事情要商量,没事儿的。”倒,薛太太你老人家会说话吗?什么叫做没事儿的?薛老爷是你丈夫,他是会打你啊,还是会杀你啊,你用得着这般说话?
一旁的薛老爷气的脸色发紫,由着文儿施施然出去了。
等一众奴才通通打发出去,薛老爷才冲薛太太发飙:“我说夫人,你脑子是进水了是不是?啊!你什么意思?阳儿的房里人,你招到京里来干嘛?还让人在今天认亲的时候露面,你是嫌薛家太过有脸面还是咋的?你当那王家人通通是死人是不是?王家姑娘就这般好做贱不成?你别忘了,咱们还在京里,王家姑娘这还没三朝回门,你就不怕王家姑娘回去王家哭诉一番,让王家来薛家闹?你当王家姑娘是傻子,由着你打杀是不是?”
“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这都是为了阳儿,为了咱们薛家啊!老爷,我还没说你呢,你那薛家媳妇一代代传下来的信物,越过我,直接交给阳儿媳妇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嫁到你薛家一二十年,给你薛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你还不当我是薛家人不成?啊!”薛太太脑门充血,哪里去管什么有的没的,随心所yu地想说啥就说啥。
“那王家姑娘哪里还是什么王家姑娘?她都嫁到我薛家了,是我薛家的人,是我的儿媳妇,我这当婆婆的,教导她几句难道还不成吗?她就有这般精贵吗?儿子宝贝她不说,你还宝贝她。你这是看重那妖精,想爬灰是不?啊……老爷,你……敢打我?”薛太太说得正起劲,一个大耳光就扇将过来,直把多年来养尊处优胖墩墩的薛太太扇倒在地。一张老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还流下了一滴滴血。
爬灰?薛老爷听到这个词,脸都绿了。这女人当他是什么?他也就正眼瞧了瞧儿媳妇的长相,怎么到这女人眼里,就成了爬灰了?儿子的通房,他可是一眼都没瞧过得。合着,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se中饿鬼?王老爷出离愤怒了,哪里还会管薛太太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