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业已入夏,草丛中蚊虫极多,宋兵埋伏在草丛中被子咬得苦不堪言,却又不能肆意抓挠,一直熬到天边破晓,也没见半个吐蕃兵过来袭营。
这时候探马来报,说对岸吐蕃人一夜歇息,并无任何异常举止,折惟昌抚了抚脸颊上被蚊虫咬的两个大包,转首瞧着保罗疑惑问道:“少保,这计策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吐蕃人不来?”
保罗也郁闷了,这便如两人比武,其中一人卖个破绽,按道理来说,对方定然要趁机袭来才对哇!
“狗肉虽好,可惜上不了酒席。”柴郡主哼了一声,从草丛中起身,“儿郎们,收兵了。”
一众兵甲打着哈欠回到营寨,连衣甲也不解便个个倒头便睡,那折惟昌虽说是个粗人,到底是老打仗的,当下叹了口气,“若是此刻吐蕃人袭来,咱们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保罗闻言脸上有些讪讪然,第一次用计,想不到却是如此局面,憋了一肚子气,掉头回帐思来想去,没道理啊!这计策环环相和,那巴瓦却央难不成是神仙,这都能瞧出不妥?
“凤姐姐,你说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他倒是有些不耻下问,杨排凤武勇冠三军,可论排兵论策,并非她所擅长,只能算一员勇将,哪里说得出什来,只能柔声安慰情郎,“你也别太在意,这打仗便是如此,任谁也不能说……”
“计是好计策,可惜……”小白虎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些不屑,“其中便有个天大的破绽,你们这些人谁也没瞧出来。”
保罗一听自己想的计策有个天大的破绽,顿时便脸上堆笑,“小白虎,给爷说说,破绽在哪里?”
结果小白虎把手一插,却是拿跷了,昂着下巴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呃!保罗语塞。当下便虎着脸假意说:“怎么着。还拿跷了?想尝尝生死符发作的滋味?”
小白虎闻言顿时浑身打了个寒噤,那滋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当真是恐怖得紧,当下撅着嘴巴低声道:“有什么了不起。就会拿这威胁我,别人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怎不说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保罗变脸一般刷一下脸上又堆起了笑,“我跟你不一样啊。你老子做了夏国皇帝,且不管功过如何日后史书上免不得添上一笔,你这身份我怎能比,自然偶尔也要瞧瞧别人脸色,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嘛!爷给你陪个不是,这总行了罢!”
他说着故作亲热便过去勾肩搭背,小白虎面红耳赤使劲挣开,“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保罗被她说得脸上无光,还发作不得。旁边杨排凤明知爱郎受了柴娘娘的委屈,只能默不作声。
好在小白虎虽然是男孩子脾气,到底出身不一样,轻重缓急地拿捏还是懂的,也不愿太多让这位掌握着自己命运的家伙脸上难看,当下便说:“这计策我虽没从头到尾听过,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便也能想到了。”
吓!这小白虎还真其会吹,保罗看她昂着下巴一副名将派头。当下只好奉承,“请女诸葛指点迷津。”
“你这人做作太过头,在白玛日赞跟前卖弄什么兴亡百姓苦,她是吐蕃金刚女,虽然密教有杀众生以救众生的说法,可……”
她话没说完,保罗爷顿时便明白了,当下狠狠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吓!我怎么忘记这一茬了,若是她不说,天大的妙计都白安排了,这……唉!真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白浪费表情了。”
小白虎脸上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得保罗哭笑不得,你还别说,小白虎在这上面的确有一手,真真是个天才儿童,怪不得以前李元昊常叹她不是男儿身,又说太子宁今哥有她一半出息便满足了,瞧她跟老杨家打仗那计策用的,便能瞧出她当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那本事,秽乱后宫还成,打仗么,哼!”小白虎对这位保罗爷在西夏搞的那些名堂肚子里面清楚得很,而且她说的一点儿没错,保罗并非一个能做将军的材料,他这种人去军情六处搞搞情报做做007还差不多,让他统帅太平洋舰队绝对不行。
“若换了我,这鲜水河三岔口水流湍急,上游定然有水坝,我便安排一支千人队,趁夜袭营,只许败不许胜,引敌军过河,到那时候上游炸开水坝,哼!”小白虎是个痴迷打仗的家伙,这时候把自己观察总结的计策说了出来。
保罗和杨排凤闻言顿时打了个寒嘴,这……真是好毒的计策,水火无情,这火烧起来或许还能往回跑,那诸葛孔明火烧博望坡,真正烧死的魏兵并不多,而关云长水淹七军却让曹操吓得要迁都,可见水比火厉害,大水那么一冲,数万大军连带那些做诱饵的宋兵都要被水卷走,恐怕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罢!
小白虎被保罗看得背后汗毛直竖,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慈不掌兵,打仗本来就是这样,哪个名将的名声不是拿士兵的尸骨堆出来的?”
长叹了一口,保罗看着小白虎说道:“得,爷佩服的人不多,今儿我是佩服你了,你老子李元昊当真不凡,居然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女诸葛。”
小白虎不屑他的马屁,“诸葛孔明算什么,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我的武功……”
“刚说你胖你倒是喘了,好了好了,今儿功劳薄上先记你一功、日后扫茅厕的时候少扫几次就是。”保罗说罢转身出帐,便去找折惟昌问问这上游是否有水坝。
他寻到折老粗一问,折惟昌也不知晓,当下便换来那老向导德尔哈蓝,老向导点头,上游的确有一水坝。保罗听了这才真佩服小白虎,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年纪也不大,居然便靠自己观察推算出上游有水坝,实在厉害得紧。若不是自己把她擒来,以后怕就是大宋的心腹大患啊!
他想到这儿,却又是得意了,你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要给爷扫茅厕,可见最厉害的还是我保罗爷哇!
折惟昌一头雾水:“少保,忽忽的怎又问起水坝来?”,”“这个么。”他在想要不要把这计策告诉折惟昌。小白虎说的没错,慈不掌兵,折惟昌若是知道了这计策,估计想也不想便会用,这样一来,这上千宋兵的性命岂不是等于死在自己手上了。
“蜀地号称天府之国,我便问问。”他打了个哈哈,略一犹豫,还是没说。眼下吐蕃人估计在等西夏大军,等西夏大军到了,估模着朝廷的援兵也到了。
正在这时候,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兵,“元帅,侯爷,那个……那个昨儿跑了的吐蕃妖女又回来了。”
什么?保罗一听,一甩衣袍率先出帐,折惟昌赶紧跟了上去。
到外面一瞧。可不是,前面寨门口数百宋兵如临大敌,四下倒了一圈儿“哎哟哎哟”的宋兵,白玛日赞站在当中,看见保罗出来,转颜一笑,“陈保罗,你这主人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保罗爷可就真纳闷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没回去跟你师搏巴瓦却央说便罢了,怎又回来了?当下便有些没好气,“我说昌珠菩萨,您菩萨架子大,我这儿庙小,供养不起您。”
“清水便可。”白玛日赞说着便往营寨里面走来,四周宋兵自动分开一条路来,这头上戴着缨络她吐蕃少女当真诡异得紧,自己弟兄刚一靠近便纷纷倒地,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这些人怎知这位金刚女号称吐蕃的吉祥天女,最是擅长用毒的。
“俺总算明白了。”折老粗使劲儿一拍后脑勺,“少保,怪不得你这计策不成,感情白搭了,人家根本便是瞧你上眼,压根儿没打算透露出去,俺也是,怎就忘记了你乃是花丛圣手,当时便不该同意这计策哇!”
他当众这么大嗓门一嚷嚷,白玛日赞芳心一跳,脸上顿时烧红了,转眼一瞪折惟昌,手摆了个印,口中念道:“唵俱卢摩,跋陀耶……”正是密教神秘的大手印功夫,中阴成就秘法咒语。
折惟昌当即心中悸跳,耳中只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只觉得心跳愈来愈快,只不过弹指间,就觉得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一般,脸色顿时变得诡异的惨绿,周围宋兵脸色浑浑噩噩,似乎全没瞧见般忘记了所以然。
密教所谓中阴又叫中蕴、中有,就是五阴和五蕴的意思,所谓阴和蕴,是指色、受、想、行、识五种,乃三界众生生命的组合元素,便如道家的金、木、水、火、土一般,显教则说地、水、火、风四大,总之,这是一门可以控制他人的诡秘武功。
保罗一瞧她翻脸便暗叫不好,当下长吸一口气,《金刚经》顿时脱口而出,“如是我闻……”
千百年来,无数人因为《金刚经》而开悟,禅宗更是把《金刚经》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禅宗五祖弘忍便说过,要成佛悟道,专心念金刚经便可,禅宗原本不分南北两宗,自从弘忍的首座弟子神秀大师和六祖慧能争夺五祖衣钵,天下禅宗分成南北二宗,六祖慧能是岭南人,当时南专属于未开化地区,民众大多不识宇,你讲太多的道理也没用,是故六祖挑其中咒语出来,这便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现在流传极广,而少林寺地处中原,物华天宝,更加讲究境界,神秀大师虽然没抢到五祖衣钵,可在当时大多少林长老支持的是他,后来更加做到了国师的地位,故此南宗号称“顿悟”,我念一句“摩诃般若波罗蜜多”便能悟道,北宗号称“渐悟”,需要从头到尾精彻经文,这才方显大乘教义,而不是岭南那些没文化的泥腿子念一句“摩诃般若波罗蜜多”便成的。
“如是我闻”乃是中土大乘佛教极有特点且经典的经文开头,文学气息极为浓郁,保罗的师公神目大师欧阳忠惠那是少林寺的长老、第一高手,保罗在其熏陶之下,这金刚经自然懂点儿,他也算是北宗弟子,故此念的是经文开头的“如是我闻”,而不是现下被文学影视作品渲染的是人都知道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保罗这一句如是我闻正好掐住了白玛日赞的大手印中阴秘法咒语的节奏,学的正是当初蜀岸比武欧阳忠惠狮子吼震破了白玛日赞的孔崔明王咒,两边瞧不见的真力在语言带动下一撞,保罗顿时觉得胸口如同被千斤大石击了一下,当即喉头一甜,哇的一口便喷了一口血来。
**,我的武功跟师公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该死的白玛日赞的咒语当真厉害,保罗身子摇晃,脸色都变了,伸手一擦唇边,手背上尽是鲜血。
而白玛日赞咒语刚开头便被保罗用狮子吼念出金刚经打断,也是胸口如同被巨石一撞,只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她先出手终究占些便宜、何况救人总比杀人难,因此她倒是没保罗那么狼狈,不过也绝不好受就是了。
“那摩阿弥达瓦,罪业从口出,我不过略做薄惩罢了。”白玛日赞倒是见好就收,抬脚就往营寨里面走去,折惟昌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白玛日赞的背影便有些忌惮,“这吐蕃妖女好生厉害,少保、你没事罢!俺瞧这妖女估摸着……”他说了一半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干!我招谁惹谁了?保罗苦笑,这白玛日赞哪根筋不对了?做俘虏很好玩么?
要如折惟昌所说白玛日赞瞧上他,他可是打死都不相信,种马也有种马的觉悟,**贼更加有**贼的操守,吐蕃的女菩萨那么好勾搭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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