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袭(1 / 1)

冬日的夜,万籁俱寂,平原通往鬲县的路上,万余军士悄然无声地行进着。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辛锐命军中不得点火把,好在前阵子下了场雪,夜间微微有些亮光,因此倒不至于撞撞跌跌,这雪也着实下的好,不仅有微光照明,更是将骑兵马蹄之声,降到极低,叫辛锐暗道老天保佑。

夜袭战是伟人成名战术之一,其精髓便是利用夜色掩护,悄然接近敌人,而后攻其不备。

辛锐在日常练兵中,最重团队协作,因此不仅将领知兵,兵亦知兵,每个军士之间都相互熟悉、配合默契。

这点在夜间视野不佳的情况下,尤为重要。面对面不分敌我之时,哪一方士兵具备这种素质,便是掌握了制胜法宝,既可保命,又能杀敌。

这万余人,马超带领千余骑军在前,马超曾与周瑜袭扰曹操,对这夜袭战颇有心得,弓骑营中亦有五百精锐是他旧识,由他引着,如臂使指,相得益彰。

中军由太史慈执掌,太史慈最是稳重,两年历练下来,颇有大帅之风,有他压阵,辛锐一百个放心。

辛霸和马云騄拱卫辛锐,带领刀盾营步军在后军随行,本来太史慈不欲叫辛锐涉险,奈何辛锐执意要来,说临战时还需布置。

想到这是偷袭,有心算无心之下,胜算颇大,太史慈只好遂了辛锐,但说什么也不让他往前边去。

辛锐也知自己现在属于‘核心人物’,不能有丝毫闪失,不敢托大,拂了众将心意,于是答应只在后军,由辛霸和马云騄卫护。

经过近两个时辰急行军,鬲县已进入众人视野,这一带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因此辛锐传令叫军士就地停下警戒,召集众将做临战指示。

北海军秩序井然,一路上未有一人出声,有两三个士兵半路跑肚拉稀,离队于路边解决完毕后,亦是尾随大队而行,此时趁停军之机归队,丝毫不乱。

少顷众将齐聚后军,辛锐布置道:“鬲县城小,无险可守,弓骑营、刀盾营可各出三千军士,于南、东、西三门围定,马超带领弓骑营放火箭惊扰,辛霸率刀盾营佯装攻城,只留北门,这北门外的官道便是通向南皮,我料颜良不知我等虚实,必不肯守城,然后由此门撤退。子义引剩下两千弓骑于城北沿路追袭,我和云騄阿姊就带刀盾营就埋伏在路边,待颜良退到彼处,可合兵击之。”

“这低矮城墙,有甚难攻。叫弓骑营围城,我率刀盾营直接攀上城墙,杀进城内岂不是好?如何恁地麻烦。”辛霸道。

“一则城中多有无辜百姓,一旦我军攻进城,与颜良巷战,百姓必然遭受灭顶之灾;再则我军若将县城围死,对方见无路可逃,必然死战,令我军徒增伤亡;三则我军轻装夜袭,未带有攻城器械,此城墙虽是矮小,但亦能给我军增添不少麻烦。因此,我等将颜良逼出城外,再与之决战,这是上策。”辛锐语重心长向辛霸解释,亦是向在场众将提醒道。

“俺明白了,主公到底是高明,俺这便去安排。”辛霸恍然大悟道。

众将亦都领诺各去调兵。

三更刚过,颜良并未睡下,正在县衙中坐地,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归来,叫他颇感纳闷。

颜良是纵横河北多年的名将,也不是只有蛮勇,毫无智术之辈,他对平原郡的北海兵团虽是轻视,却并未自大到不把其放到眼里的地步,从每天派出三班探子轮流监视平原动向便可以看出,这人颇有些‘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意思。

尤其是前些时日奉袁绍之命从南皮前来平原境内驻守,过不几日便得到北海增兵平原的消息,叫颜良心中颇为不安。这北海莫非有能掐会算之人不成,怎的早不增兵、晚不增兵,偏偏在自己刚刚驻军之际前来。

又想到北海辛锐素有神童之名,心下颇有些忌惮,但他绝不认为北海敢贸然与冀州开战,至少北海也是有诸多掣肘的。

虽然有诸多想不通,颜良还是按部就班,每日哨探北海军情,自己夜里也不敢深睡,时刻警惕着。

直到午时三刻,见探子还未回报,颜良再也坐不住,起身穿上袍子,准备去军营巡视一番。

正系袍带间,颜良忽然听到城内刁斗之声大作,大叫一声糟糕,慌忙唤来卫兵,七手八脚披挂了铠甲,拿起自己大刀,带领卫队驰马来至西城门。

此刻,城内火光四起,城墙上只有轮值守夜的军士,营中众人方从睡梦中被惊醒,还未来得及穿衣披挂,颜良抓住一个守夜的百夫长,喝问道:“城外有多少敌军?”

“回将军,城外黑压压一片,尽是敌军,天黑看不真切,方才敌军骑兵一轮火箭,这会步军压了上来,怕是要攻城了。”百夫长恐慌道。

“严防死守,怯敌畏战者斩!”颜良对百夫长下了命令,转身对卫兵道:“立刻去军营将军士尽皆唤起,着他们半刻钟内在县衙外集合,违令者斩!”

卫兵立刻领诺前去。颜良治军颇严,因此军士大多不敢造次。

颜良立刻调转马头,奔向南门,得到近乎相同的情报。略作思考,带卫队回到县衙,此时县衙前众军已经集齐,虽神情惊惧,衣装不整,但好歹没有人临阵脱逃。

卫士前来报道:“东、西、南三门均已被敌军围了,只剩下北门外尚无敌军,三面城墙下皆有敌方步军准备攻城。”

此时就算颜良明知是计,也不得不向北门撤退,城外敌军顷刻便至,城小难守,若是待敌军围了城,再攻进来,自己这五千军士睡眼朦胧,皆无战心,拿什么抵挡。

“城小难守,北海贼军这是围三阙一,北门外必有埋伏,但说不得只好硬闯,骑兵先冲杀一阵,步兵殿后,突围后,在城北四十里吴桥汇合。”颜良下达军令。

卫队护着颜良,打开北门蜂拥而出,一千骑兵冲突出来,声势不小。

城北官道上,数十棵倒卧的大树阻碍了前路,南皮骑兵惶惶冲至近前,前排的收不住马,尽皆撞了上去,一时间后排又挤到前排,前排乱作一团。

路边树林里,潜伏着北海弓骑和刀盾,像一群等待猎物的狼,没有一丝声息。

颜良的骑兵都明火执仗,成了活靶子,只听树林内一声呼啸,冷箭如雨般倾泻出来,将挤作一团的南皮军尽数覆在箭下。

这一轮箭雨,一千骑兵十停中去了三四,剩下更加混乱,都下马躲在马匹身下。颜良在队中见自军乱了套,敌人又尽皆在暗处施放冷箭,传令叫熄灭火把,这个错误的命令把南皮军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明亮处呆的久了,乍进暗处,人的眼睛会进入短暂的失明状态,即是瞳孔放大需要一定时间,才能适应黑暗。

南皮军瞎了,北海军的眼神却是好用得很,见火把熄灭,南皮军如同盲人,太史慈当机立断,率弓骑冲出树林,杀向敌军,与此同时,刀盾营也窜了出来,将南皮军围住截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只半柱香时间,南皮军便溃不成军,而北海军越战越勇,如猛虎入了羔群,杀得敌军尽皆胆寒。

由于视力障碍,北海军又是不声不响地杀人,南皮众军胡乱挥着兵器,慌乱之间,自家人马互相砍杀者比比皆是。

颜良一边率卫队左冲右突,一边后悔不跌,火把灭了,队伍反而败得更快了些。

此刻原先围城的北海军士均已赶到,正好把南皮步军围在核心,马超带领三千弓骑不待接战,便是一轮箭雨,瞬时南皮步军倒了一大片。

南皮步军见被数千骑兵团团围住,前面主将又惨遭围堵,一时间军心涣散,大乱起来,不待马超第二轮齐射,南皮剩余三千多步军一齐跪地乞降,一个忠心的千夫长喝止不住,就近砍了几个兵士,却被降兵拖下马来,一通乱刃剁成肉泥,剩下的军官见状再不敢言语,亦都下了马,面色铁青。

马超见局势已定,将降卒交给跟上来的辛霸,又带领弓骑,风驰电掣冲向前军。

太史慈此刻寻着敌军核心的颜良卫队,正引着军士一路砍杀过去,这颜良也是好武艺,河北名将名副其实,他虽被围,但刀法沉稳,不见丝毫乱象,北海军在他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太史慈心急如焚,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部队,自然感情深厚,此刻见士卒皆拿不下颜良,反而折了十余人,攥着铁枪的手紧了紧,大声喝道:“众军退开清理残敌,待我来会会敌军主将。”

颜良此刻情知难逃,便横下一条心,要多拉几个北海军垫背,见太史慈发声喊,心知他是北海主将,若杀了他,意义颇大,自己死了也不枉,于是纵马冲过来,与太史慈斗在一处。

此时战局已定,南皮军死的死,降的降,再也翻不起大浪,辛锐从后军纵马来至前方,马云騄紧紧护在他身边。

远远看见太史慈正和一人厮拼,两人刀来枪往,互不相让,转眼打了五十合开外,辛锐心知对方便是颜良,于是喊道:“子义少歇,放这颜良回去,叫他给袁绍带个话,就说莫要轻易觑我北海。再敢来犯,一个不留。”

这话明里在喊太史慈,实则在告诫颜良,更是给袁绍一个警告。太史慈能体会辛锐深意,于是虚晃一枪,退出战圈,叫众军让出一条路,放那颜良走了。

此役,北海大获全胜,颜良只引了十余骑,狼狈逃回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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