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小子还装,再装真傻了。”回到客栈,马云騄斥道。
“嘘!噤声,小心隔墙有耳。”辛锐故作神秘道,见马云騄当真吃了一吓,随即又奸笑起来。
马云騄意识到上了当,又赏了辛锐一个爆栗,不满道:“你这小子,这遭英雄救美,是要救那甄小姐回去拜堂么?”
“阿姊,你怎能这般看我?我是那种人吗?我还小,哪有你想恁多乱七八糟。”辛锐冤枉道。
“还小,还小就发花痴,盯着甄小姐像个呆子一般了,长大后那还了得?”马云騄挖苦道。
“你看甄小姐多行善事,多好的人?却被袁家如此欺侮,白日里那两个贼将你也见了,还准备抢你来的,你说既然遇到了,这事你能不管么?”辛锐立刻把主要矛盾拿出来,消弭次要矛盾。
“这倒也是,甄家小姐的确可怜,这天杀的袁熙着实可恨。不过,你也须注意些分寸,将来回了北海,莫要和甄家小姐走得太近,莫忘记你已是订了亲的。”马云騄与吕玲绮是一起闹出来的死党,自然偏袒她,替她说话。
“……”辛锐登时满脸的黑线,难道自己真的长大了?已经到了可以随意游戏花丛的年纪?马云騄也忒超前了些。
马超等人一头雾水地等着辛锐下达命令,辛锐略作安排,便回房睡觉去了。
计划众人分头行事,这回扮演少东家的是张三,引着几名伙计和公孙续卫士共十余人,去甄府接人,然后直接一路向南,去往平原,有淳于琼开的路引,想必不会出事。
辛锐、马超兄妹、公孙续四人则前去真定,马超一则和马云騄长得相像,再扮少东家容易穿帮,再者去真定寻赵云,辛锐需要马超陪伴护卫,待找到赵云,一同抄小路前往平原汇合。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马云騄便引着张三等人驱车来到甄府,早见一个小家丁站在门外等候,行至近前,云騄正要问话,却见那家丁开口道:“姐姐来的好快。”正是甄小姐扮了男装。
开门引众人进了府,云騄向甄小姐引荐张三后问道:“甄叔父和婶婶准备妥当了么?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
“早已准备停当,只我三人出走,家里一应物件还有这宅院,都送与下人们了。”甄小姐答道。
少时,甄远夫妇出来,都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只背一小包袱细软。见礼毕,云騄道:“甄叔父与掌柜年纪相仿,路上若遇到盘诘,只说你和婶婶是邺城醉三年酒店掌柜夫妇,这三哥是你们儿子,甄小姐便是你家小厮。”
“记下了,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我全家一拜。”甄远说罢携妻子侄女便要下拜,众人忙上前扶起。
“快些走吧,我姐弟还要寻双亲,便不与诸位同行了,诸位保重。”将甄小姐一家三口送上马车,马云騄告别道。
甄小姐挑开门帘,深深望了一眼甄家大宅,向云騄挥手作别,车队渐行渐远,离了无极。
“女儿,今后我们家,可要过清贫日子喽,你可莫要叫苦。”甄远向甄小姐打趣道。马车在官道上颠簸,甄家三口的心情却越发好了起来,仿佛愁绪都被颠走了一般。
这夫妇也是不易,为了侄女舍下如此家业,足见其感情深厚。
“叔父,以您的才能,到哪里也不会叫我和婶婶受苦。”甄小姐笑道。
“唉,生于乱世,才能又有何用,手无缚鸡之力,连家人都无法保全。我和哥哥当初都颇为聪颖,哥哥好习文,我爱经商,也曾把甄家经营的风生水起,在河北赫赫有名,没有辱没祖宗。可是战乱一起,手握兵马的诸侯们割据一方,像我们这些所谓世家大族,只能任人宰割。就拿冀州来说,袁绍来了之后,我们家没少与他粮草钱帛,可又有何用?一样的欺男霸女,强征横敛。天底下又哪里有一片净土呵!”甄远回想前尘,心灰意冷道。
“叔父且放宽心,未必我们所去的不是一片乐土。”甄小姐安慰道。
“但愿如此,这回也是多得那云騄姐弟的帮助,这姐弟俩,皆非凡人那。”甄远叹道。
闻听叔父提到马云騄姐弟,甄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一时间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常山真定县,茫茫人海里,辛锐等人一路打听着寻来,终于找到赵家村。这也幸亏赵云在当地名气较大,毕竟是曾被郡里百姓推举过的壮士,在真定几乎人人皆知,不然叫众人哪里去寻。
这回没有任何意外地,辛锐直接找到了赵云家,赵云也并未出门,正在家中收拾粮食。
传说听了两世,今遭总算见到真人,辛锐心中澎湃不已。赵云的身材样貌同样不出意外,与史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额头宽宽,相貌堂堂,庄严大方。身躯精壮健美,虽是宽袍,却毫不影响其美感。
赵云认得公孙续,互相介绍之后,将四人让进屋内,堂上供着他兄长牌位,香炉正燃着三支好香,正堂一侧架子上挂着一副亮银甲,旁边矗一条大枪。辛锐领众人望那牌位拜祭一番,赵云为四人倒了水,让了座,才分宾主坐定。
赵云向语气平淡问道:“少将军今日来寒舍,有何指教?”
“自将军兄长亡故,北平一别,于今已有数年,我等常念将军昔日之雄姿,感慨不已。今日我来此拜会,非为他故,只因袁绍已率兵将我父逼到易京,幽州岌岌可危,万望将军念旧日情分,救我公孙家于水火。”公孙续惨然道。
赵云听罢,皱眉沉思良久,缓缓道:“少将军莫要伤感,非是云不念旧情,只是如今我已失去兄长,家中之事需要由我操持,前番奔丧回来,我便已发誓不再上战场。”
见公孙续还欲再言,赵云又道:“少将军已得辛小将军相助,又有黑山张燕出兵夹击,想来幽州必然无恙,云区区一人,虽有些武艺,但只是一介莽夫,怎堪大任?还望少将军体谅。”
赵云回绝的如此干脆,绝非一个忠义之人所作所为,辛锐心中暗暗打鼓。
却见马超起身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怎能推三阻四,支支吾吾。”
“我哥哥说的是,小辛一路上向我夸奖你是个大英雄,说你忠肝义胆,忠心护主,什么界桥上独战十万袁军,什么长坂坡八十万敌军里杀个七进七出,我看全是胡话。”马云騄英雄梦被泼了冷水,心里自然失望的紧,连辛锐讲的故事都搬了出来,令辛锐满头黑线。
赵云初时闻马超之言还欲还口,却叫马云騄这莫须有给闹了个糊涂,连刚才想好的推辞都忘记了,一时间愣在当场。
辛锐见状,摆摆手安抚马超兄妹,笑道:“子龙将军之英勇,我等都是闻之久矣。将军也莫道现在如何如何,且叫锐猜上一猜可好?”
赵云皱眉道:“小将军话有玄机,但请言讲。”
辛锐起身来回踱着步,再次将屋内陈设打量一番,继而道:“将军怕是有心疾。”
赵云闻言面色微变,稍纵即逝,淡淡问道:“小将军此言何意?”
“子龙将军若是当真弃了武艺,立志在家躬耕,操持家务,又留这身铠甲和这杆银枪做什么?”辛锐淡淡一笑道:“凡习武者,首先讲个意志,不必寒暑,不畏艰险,数年方有所成,如此艰难地学艺有成,难道就为了躬耕在家将其荒废?锐以为天下虽大,但能做到这般的,绝无一人!”
赵云强辩道:“云愿做这第一人,那兵器和铠甲都无关紧要,随意堆在此处而已。”
辛锐笑道:“也罢,就算将军愿做这第一人,但是将军似乎并非是将兵器铠甲随意堆砌在此,那银枪和银甲之上,纤毫未染,甚是光亮,想必子龙将军每日都要擦拭吧?”
“云最爱干净,每日都要收拾屋子,见不得脏,擦拭一番,亦不能说明什么。”赵云道。
“唉,子龙将军之心结颇深,但又不肯实言相告,锐亦是毫无办法。但有一言赠与将军,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困难是人解决的。将军一人之力,能比得上我众人之力否?”辛锐心中若有所得,但又抓不到那点灵光,只能说句大道理,看看赵云如何反应。
不管怎样,可以肯定一点,赵云不愿出山必然不会是像他自己所说,需要在家操持家务。
见赵云沉默不语,公孙续劝道:“将军在家多年,可能不知当世之事,这位辛中郎将,出生便随仙人学艺,五六岁时刚出山便计定北海五万余黄巾军,后又战曹操于徐州,以少胜多,前些时日,率军在平原灭了袁绍五千精兵。又安抚流民,重视农商,将北海建设的焕然一新,哪个不说他是神童。不论你有什么难处,只要讲来,小将军必然能帮助于你。将军切莫自误,后悔莫及。”
辛锐心中把公孙续狠狠夸奖一番,这个说客真是不赖,看来这小子见解围有望,很是懂得投桃报李。
赵云此刻终于有所松动,这种忠义之士往往都认死理,性格偏倔强,能有所转变实属不易,尽管不知是哪句话叫他看到希望的。
“既然小将军如此神奇,可否帮云做件事情,若事成,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将军厚恩。”赵云起身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