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堂,大红的婚服,一对新人牵着同心绸,在礼官的唱鸣声中对拜天地。
龙凤双烛燃烧摇曳,柔情蜜意的氛围渐渐蔓延。
女子头戴凤冠,轻薄的红纱衔着流苏一垂而下,隐约挡住她精致的面容,桃红彩缎织成的嫁衣,绣满了并蒂双莲,栩栩如生,象征百年好合。
月清掀开盖头,有些痴了,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相见,却比前两次来的更加令人惊艳。
“阿清,你为何要娶我?”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熟悉,总觉得你该是我命定的妻子,就好像这根红线,叫我拾了去,千里姻缘一线牵,我早就牵了自个儿了,呐,这一头交给你。”指缠红丝,两只手紧紧相握,密不可分。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孟歌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过去,绣工不错,也是并蒂莲的样式,下端系着同心结流苏,里面除了香料,还有几粒圆润的相思豆。
“这是我上次从寺里回来摘的,你可要戴好了,以后你去卖绳的时候,我就在家里为你洗手做羹汤,我虽不会做饭,但煲汤的手艺是一绝的,我天天给你熬汤喝,唔……”
话未道尽,唇已经被堵了,还是熟悉的檀香,淡淡的,有酒味儿,沁人心脾,姑娘的脸颊慢慢泛起粉色,宛如雨水浇灌后静谧绽放的蔷薇,娇艳欲滴。
这一夜,注定是美好的,红烛燃尽,芙蓉帐中暖。
两人婚后的生活很不错,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平淡无忧,称得上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如果……月清没有生病的话。
最近几年,他的身体越发差了,整日整日的咳嗽,精气神也不怎么好,药一碗一碗的喝,就是不见起色。
孟歌操持家事,一身布衣荆钗,吃糠咽菜,任劳任怨,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直到那天,来了个漂亮女子。
一袭浅衣,清雅无双,梳着美人髻,斜插一鎏金翡翠钗,裙装不知是用什么裁制的,光洁柔软,只觉得她身带烟波雾霭,非尘世中人。
“月清,你如今竟是这般狼狈。”女子望着他,眉头紧蹙,眼带心疼之色。
“原来是千凝上神,咳咳,你我有几百年未见了吧。”
“为了一个凡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如她?”
“咳,千凝……”月清置若罔闻,他面色苍白,眼睑下方一片青黑,嘴唇也是白的,气息微弱,“你为何而来?”
“我来救你,玉帝说了,只要你娶我,天罚就可以免……”话音未落,女子的话被人打断。
“你走吧,我已有妻室,是不会答应的。”说着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月清,跟我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神女落泪,楚楚可怜,是个男人都会怜惜一番,偏偏面前这位是个另类,见他无动于衷,千凝恼了。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带走你的,若你不愿,休怪我无情。”
玉手生光,双袖甩出两条绸带,此带水火不熔,行动无声无息,让人猝不及防,月清被缠住,裹成了粽子,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也不慌,虽然神力失了大半,也不是什么好拿捏之辈,红线飞出,两物相撞,溅出几道火星子。
尘土飞扬,桌椅,床榻乱的不像话,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大打出手。
“夫君,你们,她是……”原来是孟歌回来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白影凌厉,脖颈被人勒住,她的脸涨红涨红的,呼吸困难。
“月清,你走还是不走?”千凝盯着他,目光狠戾,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孟歌痛苦的瘫倒在地,快要晕厥过去。
男子的眼眸一瞬间漆黑失神,嘴唇惨白颤抖,冷冷的挑起嘴角,周身阴郁的气息快要压不住了,“谁准你动她的,放开。”
“你,什么……”
“我说,放开她。”月清一声暴喝,墨发白衣随风飘荡,双眸隐隐发红,竟是入了魔障。
与他相识了万年,千凝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控的模样,有隐忍的怒火,有悍卫之心,有即将失去至爱的恐惧,宛如一尊临世的杀神,不可侵犯。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把握孟歌命门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想要逃离此地。
下一秒,千凝像一只断了线的蝴蝶飞了出去,吐出好几口血。
“咳咳,月清,今日你走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至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他心心念念的,只是一个孟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