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锦的心情很沉重,四皇子年幼遭此大变,性情不知如何,更何况,他母妃与纳兰一族何其冤枉,皇上顺水推舟,他若知这一切真象又会如何?抛开太子不说,五皇子身在边关,这些年也颇有建树,再加上宜贵妃执掌凤印,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六皇子,光是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外公就够了,更别说坐拥富庶的朔州,而四皇子呢,没有母家依靠,多年身处极北,朝中跟本没有人会向他靠拢,他又岂会忘记丽妃以及纳兰一族所受的冤屈?!
“非他不可?”秋素锦沉声问道。
汐儿不假思索,重重的点了点头。秋素锦无奈的叹息,缘分这种事情真的很奇妙,她又怎么做得出棒打鸳鸯的事情。以现现在的局势,四皇子归期不远。
“洛贵妃有孕,西夏太子亲自来访道贺,三日后西夏太子便能到达北朔,听说这次一同来的还有西夏长公主,娘亲又要有几日不能来看你。”秋素锦一边说,一边梳理着汐儿的头发。
“娘亲,西夏太子与长公主来访,关你什么事,皇上怎么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做,这不该是由皇亲贵族去迎接吗?”汐儿不悦的嘟起嘴。
“娘亲名义上不是皇上的义妹吗。”秋素锦无奈的说道,拿了件袍子给汐儿披上。
“天色暗了,先去头发烤干以免着凉,今日娘亲陪你一起用膳。”秋素锦像抱个婴儿一样将汐儿从木桶上抱了下来,汐儿索性靠在娘亲怀里。
“越大越重,娘亲都要抱不动了。”秋素锦将头抵在汐儿头上。
“娘亲抱得动,汐儿就要娘亲抱!”
两人刚走出内室,便见到若惜失落的色神,眼中满是羡慕的看着汐儿靠在秋素锦的怀里,即使娘亲在的时候,她也不敢这么放肆过,最多只是靠在娘亲的怀里。可是如今,连靠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是她的亲生父亲剥夺了这唯一的温情!想到此,若惜的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冷。
“若惜,来!”秋素锦将汐儿放到火炉边朝若惜招招手。
“夫人。”若惜轻唤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秋素锦一手揽着一个,将两个小娃娃搂在怀里,若惜这个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心疼。
“夫人,我可以叫你一声娘亲吗?”若惜突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期待,她从会说话的那天,就只知道唤母妃,她多么想像表妹那样唤一声娘亲!多久,没有想过母妃了,她的记忆里,只有母妃一身素白满身是刺目的鲜血的模样!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母妃。
“乖孩子,别说一声,你想叫多少都行。”秋素锦说罢将若惜搂进怀里。
“你是我姐姐,我娘亲当然就是你的娘亲啊。”汐儿拉着若惜的手,虽然不能分担若惜的痛苦,最起码,她们一起走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娘亲!”若惜唤了一声,便扑到秋素锦的怀里泣不成声,“娘亲,若惜好想你,可是我却怕在梦里见到你,我怕见到你一身是血的样子,我怕见到你失魂落魄行尸走肉的样子!”
“娘亲,娘亲。”若惜一声声的唤着,撕心裂肺一般的哭泣将秋素锦都红了眼。
殿外,一抹明黄的身影怆惶离去,一路漫无目的地行来,竟走到了有些破旧的宫院,推开泛着阵旧朱红色的宫门,入眼全是一片杂草,诺大的宫殿空无一人,昔日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公子政踩着杂草,一步一步踏入正殿,恍惚间,好像看到殿内两个孩子相互追打着,丽妃坐在主位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四周,宫女太监站了一堆,热闹非凡。
“丽妃,你给朕一对龙凤呈祥,我却给你三尺白绫,你恨朕吗?”
“你恨朕吗?”殿内,回声不断飘荡,平添几分凄凉。
“你撞柱而死是在向朕无声的抗议吗?你在指责朕错了?朕告诉你,朕没有错!朝中局事动荡,外戚盘根错节,若朕不狠心,皇位都将不稳,何谈富国民强?!”公子政的目光不经意的看到那根白玉柱子,上面一片黑色的印迹,那是丽妃自尽而亡留下的血迹,一直向下流,流到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公子政缓缓走上前去,指节分明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干涸的血迹,“这血不会白留,曾氏一族会为你的死负出代价!”公子政说完,大步踏出宫门。
雪连着下了三日,琼阁楼宇上全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汐儿着一件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两缕发丝轻轻的垂在耳侧,云鬓间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随着汐儿的步伐漾起一丝丝涟漪,精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褪去了稚气的青涩,那一双剪水秋瞳依旧清澈明亮,俨然一副婷婷玉立的少女,绰约的身姿娉婷,漫步来到御花园。
只见汐儿手中捧着一个竹子编的篮子,像个碗口那么大,里面装满了青稞,米粒等谷物。来到御花园中的一块空地上,看着压满积雪花权树叉,上面几只鸟儿正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偶尔嬉闹间,雪花被抖落下来。汐儿来不及闪躲,落了一头。
宁静的清晨传来阵阵银铃似的笑声,汐儿将手中的谷物洒到雪地之中,立即有几只胆大的鸟儿飞了下来,带着警惕琢食着雪地里的谷物。
汐儿挥起手,又洒了一把,鸟儿顿时受惊,一飞而起,然而,看到雪地里那些颗粒饱满的谷物,顾不得其它,便又回飞来急切的吃了起来,一会,便有一群鸟儿聚集在此。
汐儿看着这些鸟儿,将手中最后一把谷物抛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手掌,脑中不断回响起几年前的那一幕,两只鸟儿在雪中觅食的场景。
耳边仿佛回荡着公子彻的声音:“古时有一种鸟叫作鹣鲽,雄有左翼,雌有右翼,比翼方能齐飞,这个词,意喻夫妇,恩爱逾恒。”鹣鹣情深,这四个字浮上汐儿的脑海。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鸟叫,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在空中盘旋,汐儿一阵欣喜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竹哨子吹了一下,只见那只大鸟直朝汐儿飞来,谁知,看到雪中未吃完的谷物又直朝雪中飞去,刚刚聚集的鸟儿受惊,四处飞散。
雪鸮洋洋自得的模样抬着高傲的头朝雪里的谷物啄去,汐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只鸟还真是让人无语!
汐儿走上前去,也不打拢雪鸮吃食,这么长时间的飞行,再加上冬天到了很难觅食,它这一路也十分辛苦。也不枉她替它担心一场,还以为这么久没有消息,它迷路了呢!终于雪鸮吃饱了,扑扇了一下翅膀飞到汐儿肩头,轻轻的梳理着雪白的羽毛。
真是一只臭美的鸟!汐儿一边暗骂着一边从腿上解下信件,只见竹筒里只装了一张红色的纸,缓缓打开,是个裁剪好的喜字,大红的喜字在雪白的世界里分外耀眼,汐儿顿时明白公子彻的意思,红了脸颊。
将喜字收好,藏于怀中,汐儿这才从御花园回到宫中,雪鸮见汐儿没有任何回应便把它打发了,不死心的跟着汐儿,在凤阳殿的窗子上赖着不走。
汐儿无奈,拿出许多谷物洒到窗台。
“也不枉我这些时日朝朝暮暮都在等他。”汐儿自主自语道,转向向吃的正欢的雪鸮又道“你说,你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皇上驾到!”一声传报刚起,便见公子政的身影便已踏入屋内。
“参见皇上。”汐儿紧张的行礼,一边看着吃得正欢的雪鸮,只见雪鸮跟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公子政的目光也转到窗台那只鸟儿身上,“汐儿喜欢养鸟?”
“不,这只鸟不是汐儿养的,也许是看到窗台上有吃的便贪吃飞来了。”汐儿忙否决到,若是让皇上知道她和公子彻私下联络,会不会对他带来不利?下意识的竟想保护他。
公子政没有再问,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一到冬天,朕不觉得很乏力,汐儿这到是暖和,跟春天一个样。”公子政走到贵妃软榻前轻轻的靠着,面前便是烧得正旺的火炉。
“那还是不是皇上厚爱,瞧我这一屋子的火炉,哪能不暖呢。”汐儿半带讨好的说道,心中思忖着,皇上今日所来的真正目的。
“开春后,便是朕的生辰,宜贵妃说要好好的操办操办。”公子政的话好似只说了一半,伸出手放在火炉前翻来翻去的烤着。
“那是自然,宜贵妃想的周到。”汐儿端了杯热茶递给公子政。
“明年汐儿也要行笄礼了吧?”公子政好似随口一问。
“嗯。”汐儿点点头,总算是明白公子政所来的目的。
“时光流逝的真快,转眼间,几年就这么过去了,朕生辰之日,便将汐儿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可好?”
“皇上!”汐儿娇嗔一声。
“朕不催你,你要挑好了,挑准了,朕再为你做主。”公子政说完,四下打量着四周。他不时也会来凤阳殿坐坐,而每次他的长公主总是避而不见,之前,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至从听到若惜靠在素锦怀里哭的那么凄惨,他总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若惜她、、、”
“姐姐就在内室。”汐儿没想到皇上会主动问起若惜,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阵,想必皇上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