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感觉全身都痛,如抽丝一般的将自己的力气全都抽干了,谁在她的耳边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不要娘亲离开她!不要!双眸缓缓动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泪眼婆娑间,公子洵的面容逐渐清晰。
公子洵一把将汐儿搂入怀中,“没事了,都会过去,哪怕再痛苦我们也能坚强的撑过去。”
汐儿一阵猛咳,一股黑血喷了出来,太医立即上前施针,又是一阵忙碌。
“这股淤血排出来就好了,六殿下,您先挪挪身子,微臣给郡主施针。”太医这才一针一针万分小心的扎了下去。
“不怕,有我在,什么事咱们都可能挺过去,是不是?”公子洵看着汐儿轻问,只见汐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太医一拔下银针,汐儿顿时紧紧的搂着公子洵放声痛哭!
公子彻看着被公子洵抱着的汐儿,眉宇紧蹙,极力的隐忍着他心中万般情绪,自责,愤恨,悔意,种种种种,如一锅浓浓的粥,反反复复的煎熬着他的心。双手紧握,他多想此刻抱着汐儿的人是他!
“公子彻不要我了!就连我爹娘也不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爹爹死了,我娘亲也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我彻底的失去他们了!六殿下,你知不知道?”汐儿呜嗯着搂着公子洵的脖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也要听清楚!我要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了,我要!”公子洵推开汐儿,两人四目相对。
“我要!”
汐儿无语,只能在公子洵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公子彻缓步退出凤阳殿,今日他仿佛觉得那道门槛那么高,为什么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跨不出去呢?
整整三月,北朔后宫都被一股惨淡的愁云所覆盖,皇后事败,在褚秀宫自(焚),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连尸骨都烧成了一团焦黑。废太子身份大白于天下,竟是靖王余孽,皇上亲自己抚养了二十余载,曾经寄于厚望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骨肉,这股愤恨,可能只有皇上才能给体会。而这个余孽还被是逃了出去,满城搜索,仿佛失踪了一般!
公子澜就像是一根刺扎在皇上的心中,若不拔去,彻夜难眠。
镇国公夫人所葬的地方是一个合穴墓室,只是现在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棺椁,只因这块墓室的另一个主人还在北汉,不知何时是归期!
汐儿的笄礼一切从简,曾经宫中最受皇上荣宠的瑞宁群主一身孝服举行了自己的成人礼,也就在这一天,瑞宁郡主被正式赐婚给朔王,待瑞宁郡主服孝期满后再择吉日完婚。
丽贵妃所受不白之冤终于水落石出,一切都是皇后主使,再嫁祸给丽贵妃及纳兰一族,皇上下令,释放纳兰一族所有因引此事受到牵连的人,并命四皇子亲自出面安抚。纳兰一族却再无一人能踏足朝堂。
入夜的后宫显得异常静谧,汐儿一人站在御花园的空旷处,手中的孔明灯已经点燃,只是迟迟不肯放手任其离去。
“娘亲,爹爹,你们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是不是?我用孔明灯来告诉你们,我长大了,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不会让你们失望!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好想。”汐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泪水逼了回去,娘亲和爹爹都不喜欢她哭,娘亲说,哭是懦弱的表现,她是堂堂金刀将军端木宇的女儿,她从来都不会懦弱!
“孔明灯,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给我的爹娘。”汐儿不舍的松开手,孔明灯乘着风迅速的飞往天迹,直到消失在汐儿的眼中。
汐儿缓缓转向,却见到公子彻站在月下的身影,轻轻的走了过去,缓缓福身。
“参见翼王殿下。”汐儿这次行的是标准的礼,连公子彻都是一愣。
汐儿起身,绕过公子彻向前走去,只是才刚步两步,便落入那个曾经让她有无数甜蜜的却又让她痛彻心扉的怀抱!
公子彻从身后环住汐儿的腰,脸深深的埋入汐儿的发间。
“翼王,请自重。”汐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团子,我们之间真要这样吗?”公子彻的声音及尽恳求,越发的抱得更紧。
“请问翼王殿下我们之间还能怎样?”汐儿冷笑着反问,缓缓回头,只见月光的照映下,公子彻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明明被背叛的人是她,为什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受伤?汐儿心中只有一阵冷笑。
“这么晚了,翼王还逗留在宫里,不如趁闲暇去看看王爷的侧妃及儿子。”汐儿冷声说道,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这三个月,她没见过公子彻回过翠玉宫,她就不明白,既然放弃自己也要娶的女人,娶回去了又为何不好好的珍视。若惜几次想找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却不想听了,难道公子彻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重要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恨我。”公子彻艰难的开口,他的心又何尝不是万般滋味。
“我不恨了,我不可能顶着朔王妃的身份去恨自己的四哥,我也没资格去恨你什么,男婚女嫁,本就是各自随意,你与纳兰婉仪才是青梅竹马,我到是多余的。”
公子彻听到四哥两个字心犹如被针狠狠的刺了一下,“你不是多余的!”
汐儿冷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她等了太久他的解释,现在就算是他想说,她也不想听了!
“翼王这样抱着自己的弟媳,不怕被人看到,惹人闲言?”汐儿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是徒劳。
一声弟媳如一道闷雷一样朝公子彻的劈来!
汐儿感觉脖间一滴水珠,他哭了?他竟哭了!这滴泪如火一般灼着她的肌肤,更让她的心一阵煎熬。伸出手抹下那一滴温热,猛然发现这滴泪水跟在朔州时清晨想来脸上的水珠竟如此相似。
“即知如此,何必当初。”汐儿的心中只剩一片苍凉,这场爱恋太过短暂,来得快,去的也快,曾经,她以为可以和他白头到老,可以像爹和娘一样恩恩爱爱,鹣蝶情深,那只是一场美丽而又甜蜜的梦罢了。
“丫头!”
远处传来公子洵的声音,汐儿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公子彻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只是一一瞬间,公子洵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淡淡的扫了一眼公子彻,朝汐儿缓缓伸出手。
汐儿如逃离似的一把抓住公子洵的手,公子洵顺势将汐儿搂在怀中。
“这么晚了,四哥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到御花园来观景?”公子洵含笑问道。
“六弟不也在此?”公子彻的目光始终盯在靠在公子洵怀中的汐儿身上,曾经,他以为自己的胸膛可以是她一生的依靠,才短短时光,她已经靠在别人的怀中,而那个将她推走的最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那就不打扰四哥雅兴,四哥慢慢欣赏。”公子洵说完,看了一眼怀中的汐儿,“丫头,手怎么这么冰?天气寒冷,尤其是这夜间,快回凤阳殿好好的暖暖。”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公子彻的视线,公子彻愤恨的朝一旁的树杆挥了一拳。他恨当初没有狠心将纳兰婉仪嫁出去!他恨,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他恨,他竟然妥协让纳兰婉仪生下那个孩子!他更恨,就此失去汐儿!他恨,满心悔恨!
他纵使有千言万语要像汐儿说,可是最终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不知不觉,公子彻来到翠玉宫,偶尔传一阵啼哭声,他的心中竟五味俱全,迈开步伐走了进去,却见若惜招呼着一群奶妈嬷嬷给那个小的可怜的孩子换衣服。
“若惜姐姐,换好之后,能抱给我看看吗?”纳兰婉仪柔声询问,谁知刚一起身,却咳嗽的厉害。
“天一冷,你这身子就更弱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彻儿在极北之地呆那么多年的,来,你看看,小鼻子小嘴挺像你的。”若惜说着,将婴孩凑了过去。
“若惜姐姐,对不起,我给你找了这么多麻烦,我自己拖着一副烂身子不说,现在还要让你照顾孩子。”
“自家人还说这些客套话,你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轩儿不能没有亲娘。”若惜将孩子递给嬷嬷,轻轻的抚纳兰婉仪坐起身来。
“姐姐,你见到郡主了吗?你和她说了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闭眼之前,就想看郡主原谅表哥。咳咳!”
“不要说了,也不要多想了,汐儿她最近经历了太多变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别勉强她了。”若惜双何尝不知汐儿的性子,即使要说,也只怕要等上一段时间。
“姐姐,我这有一封信,若是我真的不行了,麻烦你一定要交给郡主。”纳兰婉仪将信郑重的交到若惜手上。
“一定。”若惜郑重的点点头。
公子彻看着床上瘦弱的纳兰婉仪,缓步走了过去,在纳兰婉仪的惊愕下,轻轻坐到床边。
“你们都没错,错的人是我。”
“表哥……”
“什么也别说了,好好的养身子,表哥有空就来看你。”公子彻说罢,替纳兰婉仪拉了拉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