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在他们四兄弟之中选一个,也是怕因为我的‘私’心而委屈了你,当时就想,四个皇子,总得有一个你喜欢的吧。没想到,我竟然犯了这么一个错误,若提早为你指婚就好了。可是朕真的‘摸’不准你心里究竟是谁。也更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公子政如一个慈父一般抚着汐儿的头,述说着这些年来的过往。
“父皇。”汐儿唤了一声扑倒在公子政怀里,也许她是就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如亲生父亲一般敬重,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竟如即将失去至亲一样痛苦。
“煜儿的心结解开了,我也就放心了。”公子政悠悠问道,目光仿佛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也知道,他时间不多了。像这样好好的说说话的机会,更不会再有了。
“五殿下除了来宫里探望父皇,就日日守在皇后墓旁。”汐儿将被角拉了拉为公子政盖好。
“也罢,随他去吧,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公子政说到此处,眼中竟然泛起晶莹的泪‘花’。
“父皇,天‘色’还早,你再休息一下,汐儿就在这陪你,待会彻下朝,也会过来。”汐儿柔声说道,才五更天,公子彻以太子身份主持早朝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来,皇上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
“我不累,如果今天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公子政脸‘色’仿佛红润了些,‘精’神状态也好了些许。
“父皇不要这样说,福儿和承儿还等着父皇悉心教导,父皇一定能长命百岁!”汐儿轻声安慰道。
公子政的眸‘色’一暗,一股浓重的遗憾充满他的身心。
“公公,把燕窝端来。”汐儿索‘性’将公子政扶了起来,用下燕窝之后,公子政的气‘色’更加红润。汐儿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回光返照这一词,萦绕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唤来承儿与福儿,公子政抱了又抱,最终体力不支还是不舍的松开了手。
“父皇,累了就睡吧,咱们明天还有很多时间说,汐儿日后天天来陪着父皇,父皇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好不好?”汐儿的强忍住泪水,高高的昂起头来,生怕公子政看到她此时的样子。
“我觉得好多了。”公子政不以为意,缓缓的拉住汐儿的手。
“我对不起你的爹娘,让他们故去都没有个像样的婚礼,我对不起丽妃与彻儿若惜母子三人,我对不起煜儿,他与他母后早年吃了很多苦。我去浑然未知,我这一生想来极其失败,更愧对列祖列宗,北朔如今这个局面,我已无回天之术,更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北朔开国先祖们。”公子政感慨万千,两行清泪缓缓划下,带着他心中永远也结不开的郁结。
“父皇,你还有我们,彻和若惜不怪你,你还有承儿和福儿,父皇,你一定要好起来,看到北朔强盛如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汐儿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拼命的抓住公子政的手,就如同当年抓住秋素锦的手,这个时候,皇上千万不能倒下,若是皇上真的去了,对风雨飘摇的北朔将是致命的打击!
“汐儿,你答应父皇,待彻儿等基为帝,善待煜儿,煜儿想做什么,都随他去吧。”
“嗯。”汐儿重重点了点头,就算是父皇不‘交’待,她也相信公子彻断然不会做那种狠辣之事。
“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公子政将目光转向一侧,突然,他的目光如炬,带着强烈的欣喜,握着汐儿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汐儿,快看,你娘亲来接我了!”公子政的笑如一个刚刚入世的孩童一般。
“素锦,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抛下我,你说就算是死了也不要与我在地下相见,看,你来接我了吧?”
“父皇,父皇!”汐儿担忧的唤了两声,顺着公子政的目光望去,只有檀香的袅袅清烟随风而散,哪有什么人影。
“素锦,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到了地下,我断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而放弃,若是我和端木宇那个木头站在同一个高处,你一定会选择我,一定会的。”
“皇上,不是我娘亲,她跟本就没有来接你!你醒醒,你醒醒啊。”汐儿强忍住泪水,不停的唤着弥留之迹的公子政,她不相信,皇上会这么走了!
“太医!”汐儿冲着大殿唤了一声,早就候在殿外的太医顿时冲了进来。
“皇上,若惜还没有回来,你不是想见若惜一面吗?”汐儿靠在一侧,轻声说道。
“若惜,若惜。”公子政唤了两声,“朕的公主,朕的‘女’儿,是朕害了她一生,误了她一生。”公子政双眸微闭,不停的呓语着。
“太医,怎么样?”汐儿沉声问道,只见太医也是面‘色’凝重,轻轻的摇了摇头。汐儿顿时感觉一股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
“长公主回宫了!长公主回宫了!”太监急匆匆来报,话音刚落,便见么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父皇,父皇,若惜回来了,若惜回来了。”若惜来到公子政身侧,轻轻的握住从汐儿手中递过来的那张满是皱纹的手掌细细的摩擦着。小时候,她多盼望这张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那种感觉,好满足好满足。可是,这双手再握在她的手里,却是这样的无力……
“父皇。”若惜唤了一声。
“是若惜,若惜回来了?”公子政没有睁眼,只是微微说了一声。
“是,我是若惜,父皇,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公子政微微睁开干涩的双眸,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儿,紧紧的握住若惜的手,仿佛有千言万语一般。可是,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父皇,你的心意,若惜知道,若惜一定会嫁人,一定会把自己嫁了。”若惜说罢,重重的点了点头。
公子政突然笑了,那抹笑颜,好似了却上平生最遗憾的一桩事情,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握着他的手的若惜。
“遗诏已留,朕再无牵挂。”公子政对着身边跟了他大半辈子的苏公公说道,声音虚弱听不真切。苏公公重重的点点头,他知道皇上此时在说什么。
“皇上!”苏公公跪倒在地,泪不成声。
“彻儿,一定,一定会比我更强,一定能还,还,北朔一个太平,天下。”公子政的这句话很久很久才说完,又将目光转向那缕不绝的袅袅清烟之上,他笑的异常灿烂,好像听到秋素锦的呼唤。
“素锦,等我。”公子政悠悠的喊道,目光开始涣散,他仿佛回到了往昔。
“你这小随‘侍’,脾气倒比主子还大!”
“你再敢‘摸’我试试。”
那哪叫‘摸’啊!这个小少年思想真不纯良,动不动就用‘摸’这类下流的字眼,可是公子政也没有想到,他随意打在这小少年的‘胸’前,竟然是打在那团柔软之处,等他再反映过来,人已落入湖水之中。
那少年脸红的模样顿时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娇羞的少‘女’,也惹得他心神‘荡’漾。
素锦,我爱上你的时候,端木宇还是个榆木脑袋,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不要这江山,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公子政淡淡一笑,朝那团清烟缓缓伸出手,片刻,重重垂下!
“皇上!皇上!”顿时,清心殿一片哭号。
“皇上,驾崩!”
这四个字如锤子一般重重的锤击着汐儿的心,无力的坐在地上,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
北朔新皇登基,宫内一切无端,值此国丧之迹,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封后大典在登基大典三日后举行,让人惊叹的是,封后大典竟然隆重的盖过了登基大典,整个北朔皇城盛传,新皇爱护皇后之心,恐要北朔全民皆知。
新皇登基,延续旧礼,国号为朔,年号依旧为元景,这是诗书上的一段话,其后还有一句:“封后大典礼毕,皇,未设六宫。”几百年后,北朔皇室子孙翻开这本陈旧的厚厚诗书,不由得感叹,这是北朔史诗上最简单也是最浓默重彩的一笔。
先皇妃嫔本就不多,如今,宫中更是萧瑟,汐儿一身朱红‘色’华服显得庄重而华贵,‘精’致的小脸上褪去了少‘女’的稚气,多了一份雍容气度。曾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每天就知道在后宫里找乐子玩,就算是犯是再大的事,有娘亲爹爹和皇上顶着,她总是能够快快乐乐的渡过自己的每一天。
也是那次狩猎才让她知道了原来不是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的,她与公子彻意外的生死相守,仿佛老天就那在时候已经注定他们要纠缠一生。
汐儿缓缓转身,见到一身狼狈的公子煜提着个酒壶迎面走来,见到汐儿,身形明显的顿了一下,即而缓步向前。
“参见皇后娘娘。”公子煜的语气冰冷而生硬。
“非得这样吗?”汐儿柔声问道。
“皇后娘娘想怎么样?难道你准备抛弃皇上,和我‘私’奔吗?”公子煜抬起头,一脸的冷笑。
汐儿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握住,她知道,以前的五皇子,再也回不来了。
“王爷说笑了。”
“告辞。”公子煜绕过汐儿,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