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战争中的官场学问
饶是菲里的脸皮已经被这一年官场生涯锻炼得颇有厚度,听到这样的指责多少还是有些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挤出了一句很无力的说辞。
“卡尔萨斯阁下,难道您不认可我刚才说的理由吗?”
“恐怕你自己都不会认可吧,”卡尔萨斯伸手点了点菲里的鼻子,摆出一副老师教训调皮学生的样子,“地形不熟?这里全是平原,连个土坡都没有,今天的月光也还算不错,怎么会走错方向!‘精’灵军伏击?他们如何潜伏?眼下连草都没有长出来,更没有地形可供隐蔽,他们躲在哪里?”
“他们可以挖地‘穴’……”话刚一出口,菲里就知道出错了。
果然,卡尔萨斯用看白痴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不无讥讽地说,“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如果是开玩笑,那说明你实在没有幽默细胞。如果是真的,那我就只好说这真是殖民地的大不幸,也是帝国的大不幸了!”
她叹了口气,指了指下方黑黝黝的地面,“北极港地处极北,虽然已经是三月下旬,但是这片冻土比石板还结实,短短几个小时如何挖得出地‘穴’来?这座军营外边的壕沟貌似也是用定向爆破才炸出来的吧!可是‘精’灵能用爆破吗!如果用是变化系魔法来施工,这么大的魔网‘波’动,这么近地距离。你和你的部下会侦察不到?”
“至于用幻术来隐蔽嘛。”卡尔萨斯注视着菲里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你、我还有奥沃,这么多的施法者都是摆设吗?快把你真实的打算说出来吧,要欺瞒我这个老前辈,你这个小坏蛋还实在是嫩得很哪!”她那娇媚的声音中,仿佛有某种邪恶‘性’质的兴奋粒子正在闪闪发光。
“呵呵,不错。我是有自己的‘私’心,这一点确实瞒不过您这样地有心人。”菲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展颜笑道,“但是,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比,郑重地对卡尔萨斯说道。“阁下到底是谁?还有,阁下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能不能麻烦您说一下!”
出乎菲里的预料,卡尔萨斯没有显示出任何慌‘乱’的神‘色’,反倒是……反倒是如同一只心怀不善的‘波’斯猫似的,“嗖”地一下翘起尾巴,准备绕着老鼠打打转儿,好好玩‘弄’一番。至少在菲里看来就是这种感觉。
“呦,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就是卡尔萨斯。那个曾经地大奥术师啊。你应该清楚我过去的事情吧,不然在码头上,你怎么会这样失态呢?”
“哦。仅仅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奥沃一看到您就神‘色’大变,无论我怎么询问,他都拒绝谈起任何有关于您的事情?”听了卡尔萨斯的回答,菲里眼中的怀疑和警惕丝毫没有减退,反而又加剧了几分。“就算实力上有一定的差别,但奥沃毕竟是和您同一个时代的大奥术师,应该不至于怕到那种程度吧。要知道。他可是连银月‘女’王艾拉斯卓、大贤者伊尔明斯特这些国度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地超级狂人。怎么见了您这个自称已经丧失了大半实力的旧日同僚,会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呢?”
“呵呵,或许是他地胆子突然变小了吧。”卡尔萨斯干笑了两声,见菲里一脸的不信任,也收敛了笑容,“好吧,我说实话,我确实是卡尔萨斯,但也不仅仅是卡尔萨斯。
至于更详细的,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吧,对这个问题我也不怎么在意。”菲里耸耸肩,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您从一上岸开始,就如此关注我这一个小小的14级法师,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不敢承受烦您透‘露’一下具体缘由?”
“这个嘛……好吧,我承认,你身上确实有一样相当稀有地东西,虽然它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没有半点用处,但这不包括我在内。”尔萨斯坏坏地笑着,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望向菲里的目光也充斥了些别样地光彩,仿佛……仿佛在看一盘美味佳肴?看得可怜的菲里心头一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呵呵,怎么怕成这样!刚才还说奥沃呢……放心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具体的‘交’易条件,我们等到这场‘乱’子结束之后再谈,怎么样?”见菲里的脸‘色’有些发青,连‘腿’都抖了起来,卡尔萨斯赶紧一个劲地连声安慰。
但菲里仍旧是一脸的狐疑,过了半响,才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这些事情都可以等到您愿意的时候再谈。不过,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卡尔萨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而真诚的微笑,“那就是,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菲里直直地望着卡尔萨斯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征兆来,但最终一无所获。“希望如此吧。”他耸了耸肩,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咦,你怎么不说些狠话?比如说一旦违背诺言就绝对不放过我之类的?”
“那有意义吗?”菲里摊了摊手“您看上去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实际上却连奥沃那样的狂人都吓得退避三舍。我这个小人物除了任您宰割,还能怎么样呢?”
卡尔萨斯撅起了嘴,“真是不好玩,你这家伙简直现实得让人感到无趣。”
“我又不是您养来逗着玩的猫咪,要那么有趣干什么?再说了,要是看问题不现实一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怎么活得下去?”
“那可未必哦!”卡尔萨斯‘露’出一个诡异地笑容,但是还没等菲里回过味来。她就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好了,不要再兜***了,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坐视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您还真的想知道啊?好吧,我说就是了。”菲里搔了搔头发,终于说了实话,“如果我现在立即出兵援救北极港,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攻入市区。甚至暂时驱逐这一‘波’‘精’灵军,但
来怎么办?”
他摊了摊手,“等到天一亮,‘精’灵战舰就会从海上开始炮击,同时让陆军从其他方向登陆迂回,巨熊军团的这帮菜鸟绝对坚持不到一个上午!而本土援军的战舰。又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即便赶到了,打不打得赢‘精’灵舰队也还是未知数。反正我不喜欢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既然这座港口铁定守不住,我又何必投入军队去争夺呢?”
“就算守不住北极港,你至少也可以救出一部分人吧,为什么要陷他们于死地?”卡尔萨斯挑了挑眉‘毛’,开口反驳。
“拜托,这是他们自找地好不好。再说我要救回他们干什么?”菲里哭笑不得地反问道,“先不说他们的实际战斗力如何。这些人的主子个个来头都比我大,怎么会向我一个小小的上校俯首听命?而且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也不能用暴力手段强迫他们。否则很难善后。万一有某个老爷逃出生天,那乐子可就更大了。以他们那种鼻孔长在头顶上的脾气,很有可能反过来对我指手画脚!这种事情谁受得了啊?所以,”他总结说,“北极港的所谓“友军”对我来说只是阻力而不是助力。我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这也太残忍了吧,毕竟也算是同一面旗帜下地战友……”
“以上这些还不是根本原因。最要命的问题是,万一他们没死,这北极港得而复失的责任谁来负?他们肯定会推到我头上!”
“这似乎完全不是你的责任吧,明明是这些老爷把你从北极港赶了出去……”
“没有那么简单。”菲里苦笑着摇头,“这些老爷本来是来战场上镀金挣功勋的,要是戴着个败军之将的头衔回去,又该怎么向家族‘交’代?所以他们只有推卸责任,而这场败仗中适合背黑锅的,似乎也只有我这个平头百姓了。这和人品道德无关,而是牵扯到了个人利益甚至家族利益的根本问题。所以即便他们再怎么感‘激’我,也要不遗余力地对我栽赃陷害,否则就要自己倒霉了。”说到这里,他不屑地撇撇嘴,“何况我对他们地人品完全不抱信心。”
“这些家伙虽然大多是些不受待见的角‘色’,但好歹是正牌贵族,后面有个大家族撑腰,在话语权方面比我要强上不止一点半点。出于面子和形象的考虑,那些家族肯定会偏向自己地成员。就算他们是胡说八道,但是又有谁肯冒着得罪一大堆豪‘门’的危险帮我辩驳呢?而以这些大家族的能量,就是泽娜主席都会被轻易整倒,就更不用说我这个根基浅薄的新人了。唉,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啊。”菲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对现实感到不满。
“所以你为了保全自己,就只好见死不救,让他们死于‘精’灵军之手?从手法上来说倒是很合适,反正‘精’灵军从来都是不留俘虏。但问题是,他们死了之后,那些大家族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吗?”卡尔萨斯好奇地问。
“嘿嘿,这帮老爷毕竟是些不受待见地角‘色’,虽然比我更有话语权,但那也仅仅是指他们活着的时候。”菲里‘露’出了小狐狸似的笑容,“死人是不会说话地,而死人也是不用承担任何罪责的。他们战死之后,就自动从战败的罪魁祸首变成了为国捐躯的烈士,这个光环足够向他们的家族‘交’代了。至于他们本人的生死,哼哼,我想他们背后的家族多半不会太在意的。既然能把他们赶上遥远的战场,自然就要有让他们死在刀剑之下的觉悟。而且说起来,我对北极港的失守确实是没有什么责任,他们又为什么要冒着败坏名声的危险来找我的麻烦?就是要找茬,也该去找没有将这些老爷保护好的伊尔明斯特!”
“唉!”卡尔萨斯摇头叹息,“我该说你在政治上无比‘精’通,军事上一窍不通呢?还是说你看问题有些透彻得过分了?”
“军事上的胜利如果不能转化为政治上的成功,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胜利;军事上的胜利如果会带来政治上的失利,那我宁愿打败仗。”菲里不以为然地说。
“有你这样的友军,他们也算是倒了十辈子的霉了。”卡尔萨斯打趣说,“不过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小坏蛋?”她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菲里,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发掘出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嗯……”在如此‘逼’视之下,菲里硬着头皮强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这个……确实……是刚才我同奥沃共同探讨后得出的结论。”
“我就知道是那个老滑头。”卡尔萨斯的嘴角上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仿佛调皮的猫儿将老鼠踩在爪子底下时一样得意,“当初我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候,他就老是这么内斗内行,外战外行。凡是跟这家伙‘混’在一起的,绝对会变得越来越邪恶……”
这算什么逻辑,菲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不过,邪恶的小猫咪玩起来才有味道,我对你的未来抱有很大的期望哦!”没等菲里回神,一阵浓郁的香风扑鼻而来。卡尔萨斯凑到他的身边,俯身在菲里的右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纵身跃下哨楼,施展飞行术消失在了夜空中,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这是对坏孩子的奖励哦!哦呵呵呵呵……”
菲里愣愣地望着对方那远去的身影,不由得伸手抚‘摸’着仿佛还留有余香的脸颊,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过,一个凶狠而熟悉的声音很快把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小~菲~里,你又在干什么好事了?”
他头皮一麻,转过身,果然在哨楼顶层的通道口看到了蕾妮那张充满了怒火的俏脸,那满腔的怒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要燃烧起来了一样。而她的手里……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
老天啊,为什么我今天会这么倒霉?菲里双手抱头,在内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