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兵未发,敌已至!
伴随着传令兵的一声锣响,几个临时雇来的炮手,由于不幸ōu中了坏签,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一边满头大汗地捏着护身符,嘴里念叨着神明保佑,一边战战兢兢地将火把凑近炮点上火绳。一看见火uā闪烁,回头就丢下火把开始拔uǐ飞奔,仿佛是在与死神赛跑一般……
分——割——线
但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导致火器营内部悄悄发明了极为先进的劳务派遣制度——正职士兵只领军饷不上班,跟其他八旗大爷们一样整天遛鸟喝茶看戏,只有发军饷的时候才懒洋洋地过来点卯一回。营地里则用低价雇佣来的临时短工凑数,只求上级ōu查的时候有人在就行了。
费立国大学士之前就听说过一些猫腻,此次前来检阅,看看火器营好歹是有枪有炮,人员也还整齐,不由得大感欣慰,甚至有了将其作为骨干主力的想法。于是在放炮练的时候,就设法来一批上好火又bī着炮兵们严格按照兵部颁发的典,填了十成的发再进行演习测试。
按着这帮人的心思,就算日后要被责罚,拼着这碗兵粮不吃,他们也是决计不敢来放这炮了——昔日只往炮膛里装进去三五成的量,也是每次检阅都会炸炮,若是一炮都不炸,那可就是奇闻了。如今非但装满了十成量不说,还换上了大威力的上好火这不等于是要人家送死么?
眼看着火器营居然就要哗变溃散,费立国大学士立时大怒,命人封闭了营禁止出入,又借了几家相熟豪的护院ī兵过来武力弹压,总算留住了大部分的“火器营临时工”。
——这可是真正的生死时速啊!若是跑得太慢,就要给炸得尸骨无存了!
而原本在靶场对面放置的一排四十个草垛靶子,却全都完好无损……
事后,大惊失的费立国痛定思痛,派人将剩余的火炮统统检查了一番,发现八旗火器营几乎所有的炮管,全都早已锈蚀不堪,在一层掩饰的黑油漆之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蜂眼,最大的蜂眼居然能灌进去四碗水……这到底是大炮,还是鱼缸?!!
然而,醒来之后的费立国,也是不言不语不动弹,只是一个人独自坐着默默流泪。众人劝了又劝,却一直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有个幕僚灵机一动,对他建言道,“……大人,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既然京中诸军,皆已是不堪使用,何不把目光放远一点儿,传令外地兵马入京检阅,看看状况如何呢?”
而这一“英明”的决定,则在数日之后,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个真正的惊喜。
刚刚平整清理过的校场之上,一面面旌旗迎风猎猎作响。一声声威武不凡的呼喝声,以及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还有尖锐的军号声和哨子声,铿锵的金属撞击声,让这里充满了军人的肃杀之气。
虽然这些自编的军歌颇为粗俗,远不如翰林院那些饱学大儒们,给各部禁军编制的军歌文采飞扬。但唱歌者喉咙中回的昂扬士气,却是颓废不堪的禁军们根本无法比拟的。
“……不错不错,这才是jīng兵的模样啊!安尔乐管带,你可真是练出了一队虎狼之师啊!”
“……大人您真是过誉了,卑职不胜惶恐。上月侥幸迎战逆贼雅易安的旗下党徒得胜,也都是将士浴血奋战,诸位大人从容运筹的结果,在下实在不敢厚颜居功……”
这是一位看上去相当秀气的青年军官,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圆圆的眼睛,貌似全无那些兵痞子的油滑jiān诈,而是非常的诚恳谦逊,容易让人放心的模样。因此费立国大学士就看得更开心了。
“……启禀大人,镇江诸军戍守京畿户,深知责任重大,一直夙夜训练,不敢有暇……”
“……唉,想不到在京师近旁,还有这样一群尽忠职守之人,真是难能可贵啊!若是朝廷诸军皆如汝等一般jīng悍敢战,从不懈怠,又何愁北虏侵袭、反贼滋扰、藩镇坐大呢?”
分——割——线
“……这个叫安尔乐的家伙是从哪儿来的啊?怎么以前似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啊?”
结果等到他学成回来,正赶上各镇新军相继哗变,朝廷不堪其扰,遂下令裁撤缩编各镇新军,这安尔乐原本板上钉钉的炮营管带,自然也就没戏了……”
——两年前,在原本预定好的炮营管带职位打了水漂之后,安尔乐只得灰溜溜地回到老家福建,凭着会说一口洋话的本事,加入福州一支洋枪队担任联络官,给洋人顾问当翻译。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场丢脸的惨败,导致残余的洋枪队员害怕被追究责任,反而团结在了他这个临时主官的周围,气势汹汹地跟军中同僚与上司硬抗。由于讨伐革命党的战事频繁,军中将领不愿意jī起哗变,此事便不了了之,安尔乐还因祸得福,一举荣升为洋枪队管带之职!
虽然这年头的朝廷官军普遍军纪不佳,但安尔乐这支洋枪队的行径,也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更要命的是在搞到了好东西之后,还因为积怨不肯上缴给长官们分润(这条才是最重要的)。上司对此很是厌憎,偏偏一时又抓不着他们的把柄,只好找了个借口,将这队武装商人远远地打发去了镇江,从此眼不见为净。
所以,对这支初来乍到的外地洋枪队,镇江的官府和士绅都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竭力供应,只求他们能够尽快弹压地方。安尔乐也是不负众望,拿出在福建战场经年累月地打拉锯战,屠村灭寨剿杀革命党的本事,下狠手杀了上千人,很快就让民风文弱的镇江地方恢复了平静。
而原本驻扎于此的朝廷绿营,也同样不希望多出一拨人,跟自己在同一个碗里抢饭吃。虽然他们没本事打仗,对于施展yīn谋诡计排挤同僚这类“基本功”,倒是异常的jīng通……结果,安尔乐跟他的五百洋枪队,在镇江度过了最初一段舒服日子之后,很快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排挤得立足不住,处境日益艰难。
很显然,这一次他终于jiā上了好运,得到了未来上司费立国大学士的青睐……但是,对于安尔乐接下来堪称bō澜壮阔的经历而言,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而已……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折腾到了九月中旬,费立国大学士总算是江东征讨行营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兵员缺额,费立国大学士准备一边走一边招募,尽量在抵达上海战场之前,把军队的规模扩充到一万。同时也要边走边搞训练,让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兵马磨合一番,以免上阵之后指挥失灵。
然而,还没等那些礼部官员们确定好兵马离京开拔的良辰吉日,商议完出师典礼的具体安排,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炸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九月二十二日,西洋舰队继续西进,镇江陷落,守将与知府皆不知所终!次日,在南京郊外的燕子矶上,已经有人看到了洋人侦察快船的身影!
第一次南京攻防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