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道,“这都是老夫人特意记着的,做的都是小姐爱吃什么,小姐一定多少吃一点,莫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
姜茂欣忙谢过了,冬梅吩咐厨房准备,马上便把煨了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端上来,用两只盅盛着,一碗端给姜老夫人,一碗端给姜茂欣。姜老夫人不喝,道:“年纪大,夜里吃了不消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得多吃一些。”
姜茂欣接过碗,鸡汤加了山药枸杞和姜片,极其鲜美。姜茂欣喝汤时姜老夫人只是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姜茂欣却觉得心里亏欠不少。她哥哥是姜家长孙,也是祖母最重视的孙儿,而她现在明明有办法让他出来,却不愿,这样姜老夫人应该也是心疼的。
姜茂欣搁下汤勺,道:“祖母,我不是不想让哥哥出来,是我现在爱莫能助。”
姜老夫人道:“怎么这么说?是谁怪你了?”
姜茂欣不想跟跟姜老夫人说方才的事,免得挑拨是非,可冬梅却不一样,她只认姜老夫人这一个主子,姜老夫人想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她就该说,于是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老夫人。
“这事真不能怪茂欣小姐。方才,少夫人在道上听来半句话,说茂欣小姐在外面认得什么厉害的大人物,求茂欣小姐请那大人物帮忙把大少爷放出来,茂欣小姐便劝少夫人,说大少爷明明清白,但用这种办法出来清白的也弄了一身脏,便让少夫人莫急。”
“可少夫人能不急么?一急便口不择言地怪罪起茂欣小姐,又刚巧被夫人听去了,便跟少夫人一起怪罪起茂欣小姐来,说茂欣小姐不安好心。茂欣小姐也是有涵养,什么也没说,连嘴都没回,若是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肯定要哭的。”
姜老夫人脸色一沉,问姜茂欣:“冬梅说的都是真的。”
“是。”姜茂欣点点头,应了一声,默默低下头去喝汤。
姜老夫人确气着了,怒道:“都说妇道人家不中用,我看我们妇道人家的脸就是被你娘跟你嫂嫂丢的。”
姜茂欣没说话,继续慢慢喝汤,心里的委屈似乎被姜老夫人这一句骂给消去了一半。
姜老夫人道:“茂财这孩子虽然轻浮了些,爱偷懒,也爱贪小便宜,但在染料里放草壳子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但我们知道是因为你我知道你哥为人,可外人哪里知道?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看见你哥在店门口被人捉去了,在心里便认定你哥有罪,就算动用些小聪明,让你哥出来了,哪有怎么样?名声也丑了,姜家牌子也脏了。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自己的清白。”
姜老夫人的话正是姜茂欣的意思,姜茂欣道:“祖母说得是。”
姜老夫人便继续说道:“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儿我压根不担心。你爷爷在的时候,还不也这样,吃过不少哑巴亏,别人看他是土匪的儿子,便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脑袋上扣,可你爷爷认了么?没有,还不是一步一步的,慢慢爬上来了。莫走什么捷径,歪门邪道是这世上最远的路了。”
“是”姜茂欣应道。
姜老夫人又道:“你娘也真是,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拎不清呢?我明日好好说说她。”
“祖母,千万别。”姜茂欣却劝慰起姜老夫人,为姜夫人求情道:“我虽然心里是气不过,怪我娘偏心得太过了。但现在细想一下,我哥哥是姜家的长孙,本来就比我精贵。再说了,我今日去了牢里,见过我哥,牢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臭得很,到处都是虫子,我哥一个富家子,哪儿吃得消这苦?我娘也是着急了。”
姜老夫人听了姜茂欣的话,愈发欢喜姜茂欣了,这丫头明事理,肯讲道理,眼明心亮,她没疼错。于是又亲昵地拍了拍姜茂欣的手,道:“长孙怎么了,长孙精贵,我长孙女也精贵!”
厨房从来热好的饭菜,狮子头是五花肉剁碎和荸荠、青菜,鸡蛋,淀粉,葱姜一同团成的圆子,油炸后加酱油料酒白糖大火红烧,酥香味美,可口得很。姜茂欣吃了一只,又吃了些青菜和乳饼,便再也吃不下了,道:“吃太多不消食。”
姜老夫人虽然心疼孙女消瘦,但也怕夜里吃多油腻伤胃,便将饭菜撤了,又上些香茶。姜茂欣同姜老夫人一起喝茶,姜老夫人突然问道:“你认得的那位厉害的大人物到底是何许人?”
姜茂欣一愣,不知怎么的,还没说话脸却开始发烫,像是屋里的炉火太旺,热红了脸。姜茂欣用手指划着茶盏底座的边沿,道:“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只知道从京城来的。”
“是么。”姜老夫人的眼睛朝姜茂欣微红的脸颊上一扫,心里便跟明镜似的清楚。这模样就算不是芳心大动,也已经有了苗头。姜茂欣对魏家的那混小子就没脸红过,冷静得很,是权衡利弊后的胜券在握,而不是情窦初开的兵荒马乱。她年轻时,也曾有这种冲动,这种冲动并没有什么不好,璀璨得很。可她能幸运,和死老头终成眷属了,但她不能保证姜茂欣也那么幸运,如果她是不幸的那个呢?那么这样的冲动便由繁花变成了利剑,伤的是心。
“京城来的,俊不俊?”姜老夫人问。
姜茂欣却被问住了,她觉得俊得很,可她哪能这么跟老夫人说,她这么一说,不就泄漏自己的心思。于是姜茂欣道:“高个子,但普通得很。”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没再问,道:“今天让你聊了这么多,先回去休息。”姜茂欣起身行礼,姜老夫人姜姜茂欣送到门边,突然在姜茂欣耳边低声道:“你虽然是自由人,但你要记着,你还有婚约在身。”姜茂欣一怔,道:“茂欣记得……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