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笙就这么睡着了,这样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在外面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不是冻死也会冻出毛病。
颜念笙一开始就感觉自已回到竹西国,正赶上冬天下雪,她兴高采烈地跑到院子里看雪。可是雪落在身上好冷啊,冷得疼透骨头。突然出来一个红红的大太阳,雪融化了,坚硬冷冰的大地也柔软了,脚底就能感觉土地柔软如同天鹅绒的被子。
可是大地又越来越柔软了,她的脚都陷进去了。念笙想挣扎着出来,结果发现这是徒劳的,她越陷越深,一会儿柔软的泥土就埋到了她的脖子。念笙吓得大叫救命。
她的叫喊声惊醒了自己,念笙睁开眼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里是哪里,我到了地狱了吗。
原来她已经不是躺在沙丘边上了,她头上的不是繁星若尘的天空,而是一面土墙。我难道真的陷到地里了。念笙不相信,试着站起来。结果发现站起来可以,站直了却不行。她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就在她纳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又有人抓住了她。这时屋门开了,进来一个小东西。
说那是个小东西,是因为它太小了,只相当于两三岁的婴儿一样,而且灰头土脸,脸上满是毛。那个小东西进来看到念笙站起来,吱得一声,扔掉了手中的东西,转身就跑了。
念笙没来及叫住它,不过她看到小东西扔掉的是一杯水,这个小东西是给我送水的?还没等念笙想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门又开了,小东西又进来了,这次不是一个了,而是三个小东西。不过它们的样子太过相似,念笙分不清它们。
中间一个看了看念笙,然后向她招了招手,应该是示意她跟她走,然后三个小东西带关念笙出了门。小门很小,是小东西给自己做的,念笙只有弯下腰才能钻出去。
可是她一出来才发觉,她的腰是不用直起来了,因为外面还是低矮的通道。小东西们是畅行无阻,但是念笙只能躬着腰前行,稍一直腰就会碰头。
好在这个通道里到处都是亮光,而且奇怪的是,那些亮光不是点着的火把,而是发光的石头,每隔几步就一块发光的石头放在通道上,给走路的人照亮。
颜念笙就这样跟着三个小东西一直往前走,其实是往哪个方向走她根本说不清,因为看不到外面的天,她也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不过她渐渐发现通道四壁不再完全是泥土了,而是由岩石构成的。相对于泥土的松散温暖湿润,念笙更喜欢石头的清冷与坚硬。
而且越往前走,石头越光滑,应该是经历了无数人的使用造成的。而再往前通道顶上和两侧的石头上开始有了雕刻的图像。借着发光石头发出的光,念笙看到那些图案是一些小人儿的事迹,好像是有的在奔跑,有的在打仗,有的在挖掘。
她突然明白了这是小东西们的事迹,或者说是他们先民的事迹。了不起之处在于这些雕刻真是非常之精美,就连皇宫里的那此石雕的蟠龙,凤凰和这个地道里的雕刻比起来也逊色不少。
念笙被这些雕刻吸引住了,边走边看,脚步慢了下来。这时领头的那个明显不高兴了,转过头冲她喊:“嗬,嗬嗬!”,意思是催她快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快走几步赶了上去。为了驱散刚才的尴尬,念笙主动打破沉默,跟小东西们说起话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这是哪一国啊?我怎么到你们这儿的?”她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可是小东西连理也不理她。念笙受不了了,忍不住问:“你们是人还是野兽啊?”
这下三个小东西都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颜念笙,但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念笙可清楚的从小东西们的眼神里看到怒火,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口误,谁让你们老是不说话。”三个小东西才又转身继续走。
念笙心说原来小东西是能听懂她的话的,那么就是诚心不跟自己说话。难道是一个特别野蛮蒙昧的民族?可是看石壁上有这么精美的雕刻,这些小东西应该是教化程度很高。
就在这时三个小东西停住了,停在了一个大大的岩石洞口前,这个洞口不是在地面上开口的,而是斜斜地,这样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只巨兽在张着嘴等着要吃人。更吓人的是洞里有呼呼的风声,说明洞下面空间极大,又极深,像极了一个大动物在喘息。领头的冲着念笙嗬嗬两声,又指指那个洞口,示意她进去。
这样子的洞口任谁都会害怕,念笙虽然觉得小东西们不想杀死自己,可还是想问清,她说:“这是什么?我掉下去不会被摔死?”她的犹豫让令头的生气了,对着她嗬嗬不止。
她想再解释一下自已不是不想下去,只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在这时感觉脚跟膝盖被人重重一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可她并没有仰面倒在地上,三个小人迅速排成一列,正好接住了她的头腰脚。
没等念笙说一声好险,三个小人就把她一下子扔进了那个洞里了。到了洞里念笙就开始飞快下坠,四壁极其光滑,毫无挂碍。念笙好几次想伸出手来阻住自己的下滑,可是触手所及之处都是滑溜的不行,不论是手脚都停不下来。
下滑停不下来,还越来越快,她心想坏了,照这样的速度非摔死不可,这帮小东西怎么这么坏,用这种法子来弄死我?
突然前面出现了亮光,念笙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一开始是想着落地之前如何自救,后来想到的就是自己认识的人了,想到了蓝馨儿、军须靡、迪洛雪、他爹、他娘、甚至还有朗莱葛,夏候殂,陆婆婆,最后还是想到了白景年。我如果摔得粉身碎骨,他应该会为我痛哭流涕吧?
念头闪得快,她滑得更快,已经到了亮光处,念笙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停下来,可就是做不到。终于她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冲到了天上。冲到了最高处,她的身体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瞬间。这一瞬间对她来说是相当漫长,让她感觉自己像是羽毛一样轻盈的飘浮。
“白天”的光亮得刺眼,念笙狠狠地挤了挤眼才睁开,可是她又见到了怪事,天上竟有无数的太阳。这时颜念笙明白了,我现在还是在梦中,而我本人还在沙丘边上睡觉,只是因为怕冷所以臆想出这么多的太阳来,刚才的地道,小人也都是梦里想出的。
这漫长的一瞬间结束了,念笙又飞速的下坠。“反正是在梦里,摔就摔吧,反正死不了。而且小时候做梦不都是一摔下来就能醒过来吗?”抱定了这个想法,念笙就坦然闭上了眼。
可结果是她并没有忽然从睡梦里醒过来。闭着眼的她感觉自己又上上下下的飘荡了好几次,终于停住了。念笙睁开了眼,看看左右,原来自己正在一个绳网中。一个极宽大的绳网接住了她,她现在像是一只小飞虫被粘在蛛网上了。
念笙还是不相信自己没有在做梦,她四下里张望发现自己离地也就五尺高,于是就从绳网的空隙里钻出去了。
就在她跳下绳网没有多长时间,就听到头上“嗖,嗖,嗖”三声。她仰头一看,那三个小东西,也从洞里飞了出来。可是这三个的样子就比念笙帅上一百倍,他们也被甩到了天上,在到了最高点三个人齐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然后才下落,下落的时候也不是躺下来,而是直直的头上脚下。小人们也落在绳网上,借着绳网往复的弹力,再次跃起,最后稳稳落地。
念笙见过轻功好的高手多了,但这样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现在一下子见到三个,她高声喝起彩来。三个小东西却一点也没有得意的样子,示意她跟着走。
念笙心想这路有多远啊,怎么还没走完?就在她还在瞎想的时候,三个小东西停了下来,领头的手指向高处,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蘑菇”。
这个蘑菇还真是大,大小如同一个院子,形状就是一个厚厚的圆饼,因为下面“长”了一根长长的茎,所以整个看上去特别像是蘑菇。念笙还在想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奇观,还是人工开凿的,蘑菇上一下子伸出好多人头,一看都是那样的小人儿。念笙惊呼:“好多小人。”
这群小人中的一个说:“我们不是小人,我们是沙丘人。”
沙丘人?念笙使劲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白景年曾说过西域一些异闻上有说西域有一种小矮人,叫沙丘人。不过白景年说这就像《山海经》、《博物志》的记述一样,是荒诞不经的东西。后来她遇到军须靡也向他求证过这个传说。而军须靡也说这只是故老相传的故事,小时候老奶奶原来吓小孩的。没想到有真的,还被自己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