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似利刃,锥心刻骨】
【震荡尤随心,恰逢其时】
小红花就安静地坐在那,如泥雕土筑一般俯视着希望之城,也没有半分狼嗥的意思。
“狼女也在那里面?”邡向自言自语地说道,转头看看白狼。他这才发现,小红花的左侧耳朵后方有一大片没有毛皮覆盖,兀自新结痂的伤口,不知是不是在城里被伤了的。
邡向从怀里掏出紫金罗盘,发现它的四根指针又成十字陈列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离城里太远的缘故,等到了城里再说吧。既然所有的指向都在希望之城,索性来个大杂烩,一起办了。
邡向金睍爆闪,内里星光熠熠,浮起片状石头,就要跃身而上。小红花却猛然扭头,咬扯他的衣襟,似乎不让他如此这般。
“你个傻狼崽子,开反重力机车会被发现的。”邡向用手抚白狼的头,笑道。
那小红花似乎听得懂人言,四肢匍匐,趴伏在地。
“什么意思,让我骑上去?”邡向有些不可思议。
见它扭头静看自己,邡向慢慢蹭了过来,手在白狼的脖颈下轻轻磨磋,小心翼翼地跨到小红花的背上。
邡向刚刚伏在这白狼后背,但见小红花竟开启赤瞳,豁然长身,四蹄踏开,箭一般蹿下山坡,向希望之城奔去。
但见两旁石影树身急速倒飞出去,耳旁风声呜呜作响,好似比那机车的速度尤快几分,古代神骏烈马想也比不得这小红花的速度。不一时,一人一兽已悄然来到城下,巡逻的人并不太多,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暗哨,所以邡向并不敢擅动。
他此刻站在石影背后,正想办法如何进城,却见小红花以头触地,随即扬起,一声嘹亮的狼嗥划破长空。
邡向好悬没吓尿了,倒不是怕被发现或者生死之事,只是这白狼如此一叫,还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城救人?他现下恨不得真的撕下这蠢狼的一条腿,烤来吃掉!
邡向刚要发作,突然觉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起来,愈来愈剧烈。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气晕了头,产生错觉,定睛一看,才发现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物体都在摇晃。他连忙浮起一片石头,跃身而上,才确定真真切切是地震了。可为什么时间竟如此巧合,就在小红花嚎叫之后便会如此景象?
就在邡向低头欲寻小红花晦气之时,但见一道白影射了出去,眼前一队四人小组的巡防人员立足不稳,还没来得及爬起的当口,几声惨叫便被它咬断喉管,命丧黄泉了。
白狼回身,对兀自立于悬石之上的邡向一身狼嗥,有三分示威,七分骄傲的味道,随即一低腰往城里冲去。
邡向瞥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皱皱眉,也便跟在小红花身后冲进城里,寻医院去了。他此刻最担心的是放走自己后,武琦的安危,还有不知生死的蓝怡,也让他心急如焚。
地震过后的街道虽然有些杂乱,可房屋竟没有一间倒塌,看来在这3D打印技术下,建筑物的坚固程度颇高,邡向心里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希望之城的人们此刻有一些来到街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有只是推窗观望,视而不语。
邡向顾不得许多,紧跟小红花,七拐八弯地穿行在城市的街道,对人们的惊叹也置若罔闻。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医院门口。
但见门口警车成行,一队队警员配枪值守,间或几个白衣大夫穿梭其间,但并不曾有伤员进出,看其冷峻的面孔,怕多是罗力的改造人。
小红花冲在前面,见状也不停顿,獠牙森森,白光一闪,直扑其中一名警员而去,那警员还不及反应,便被它撕裂喉管一命呜呼了。
白狼速度奇快,可那些大夫模样的人动作也不慢,见被袭击,其中最近的两人一起合扑而至,手上蓝刃电光短刀奔小红花喉咙和下腹划来。
这白狼见状,赤瞳熠熠,速度再度暴涨,向上一跃,堪堪躲开下腹的一刀,同时啊呜一声,朝另一人持刀的臂膀咬来。可还不等近前,不远处另一名改造人已经展翅浮于半空,手中的电磁枪正射中小红花的后胯,电流嗞嗞作响。可怜这白狼摔落于地,翻滚了数圈,四蹄蹬了几下,没有站起来,终于颓然倒下。
一切电光石火,邡向赶到,见数名警员要对小红花痛下杀手,便欲出手相救,可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晃动又再袭来,地面开裂,有两辆警车也都陷在其中,人们更是立足不稳,多半歪倒,哪里还能战斗。
邡向心道这地震来得真是恰到好处,趁乱浮起一枚尖利的碎石,朝电磁枪射出连接小红花的线切了过去。连线一断,电磁场与电流消失,这白狼跃身而起,也不管胯上脱落地毛皮怎样疼痛,跟着邡向的唿哨声,一起冲进了医院里面。而后面的数名改造人振翅穷追不舍。
就在他们拼命往脑域实验室方向奔跑的当口,蓦地从斜刺里蹿出一道黑影,朝奔在前面的邡向撞来,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待邡向发觉,想要躲避,已然不及,他也顾不得许多,心念闪动,集聚暗能量形成护盾,轰的一声,硬生生撞了上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心道不好,想要扭腰叫力,可身体竟然瞬间麻木,动弹不得。好在那小红花也已赶到,用硕大的身躯挡住邡向的去势,落地后也不甚疼痛。
他深吸几口气,揉了揉胸口,见不曾受伤,方站起身拍了拍小红花的后背,心里十分感激。对周围数名改造人视而不见,只定睛看那同样被撞飞的黑影。
“邡向,是吗?”那黑影似乎也没有受伤,一步步走了过来,声音也颇为熟悉。
“蓝怡?”邡向虽看不清黑影的面貌,可刚刚分开半日,那细腻的声音还是很好辨识的。
“你认得我?”此刻,蓝怡已经来到近前,劲装素裹,肤色古铜,竟似不认得邡向一般,“我找了你一年多,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老天开眼。”说罢便要动手。
“等等,”邡向见到蓝怡,先喜后惊,心里道,莫不是被那罗力洗脑了不成?开口试探,“你为什么找我?”
“装什么糊涂!”蓝怡怒目而视,“杀了我哥哥,还来问我!”
邡向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一定是被罗力洗去记忆,重新调整了她的认知。性命是保住了,算对得起她舍身挡刀的情谊,可如此便成了罗力的傀儡,还是自己亲手奉上的,这么看来自己也竟了间接的凶手。面对生死和自我意识的两难局面,邡向不知道这么救她是对还是错。
“蓝怡,对不起!你被罗力改造了,都是我的错。”邡向内疚万分,颓然说道。
“收起你的虚伪吧!”蓝怡啐了一口,“改造是我自愿的,就是为了杀你报仇。”
虚伪?邡向的心像一下子被戳穿一般,真是犀利的词汇!对武琦的感情真的是至死方休的爱吗?好像心里对她还是无法全然接受,如果真的爱,那么无论她有怎样的隐情,不都应该与她一起坦然面对吗?对蓝怡的感激又何尝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算不得真正的关心;对狼女的救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却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加诸上英雄的标签,让自己感觉高尚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凡此种种,好像都可以概括成这两个字:虚伪!而平时的嬉笑大度,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而已。
想到此处,邡向竟不觉痴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蓝怡扼向自己喉咙的厉爪。而蓝怡此刻早已丧失了她的本性,也不曾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只是,在这生死一刹的时候,大地又开始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