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流淌着的气息诡谲万分。
燕擎天皱着眉头,似装作什么都不知,低沉的闷哼了声,言道:“你竟是拿自己的孩子威胁朕?倒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话音落下,一阵低闷的笑声从他的口中溢出。
“你明已知晓他不是我的孩子,又何必装得这副样子……若不想兄弟反目,让琛儿真的叛变,你该当是听我的话,不然我便在这儿杀了他。”
“你……”燕擎天大惊,甚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承认自己不是燕陌琛,可他分明听出其口中喊燕陌琛为琛儿时带着疼爱与温柔,可偏偏道出的话却是如此残忍,难道其不知这孩子是陌琛的亲生儿子……
又莫非其不过是吓唬他?
他思绪一转,冷声回应道:“此事与朕何关?”
“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他阴沉的笑了笑,低眸看向素儿的眸子里透出了一丝杀意,“这孩子可跟我没啥关系,更何况他还是她与琛儿的孩子……”
这本是一场错误,她怎可以爱上琛儿,怎可以与琛儿一直都在一起?
渐渐地,他身上的杀意越来越浓,一瞬间,这空气里流动的气息凝滞了。
燕擎天见状,乌黑的眉头狠狠皱起,一双眸子里透着复杂的神色,幽幽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思量着这人到底是按着怎样的心思?
“如何?老皇帝你是愿意在这儿好生躺着,让你的人都安分点,不作多余的事好呢,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死在你眼前?”
说话间,他的手已放在了素儿的喉咙上,只要他的手一用力,素儿的这条命大抵就要没了……
可惜,素儿尚不知危险近在眼前,只以为他是在与自己玩,还伸着胖嘟嘟的手拍着他的手臂,口中喊着“爹,爹爹……”
口齿并不清晰,声音软软懦懦……
听得让人狠不下心来,可他和一脸黑沉的燕擎天似乎并不在意。
“看来你是应不下来,要违背对琛儿的诺言了……既然如此……”
他没有将话说完,他的手已用力了,直接扼住了素儿的喉咙,当下素儿难受的挣扎起来,可连一周岁都不曾到的他如何挣扎的了,脸越来越红,哭声越来越重……
“嘭——”
沉重的殿门让人踹开了,一身湿漉漉的燕陌琛揽着已睁开眼睛的边子期站在殿门口,两人的眼里都充斥着森冷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素儿……”边子期疾呼道,清泠泠的声音里充满着牵挂与歉疚,还有浓浓的担忧,也不顾自己此刻身子并无多大力气,直直的朝那人奔去。
然而,还未等到来到他的面前,她就眼睁睁的看到他的素儿为他松开了手,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跌落下来。
她伸手急急地将素儿接住,只见那张小脸上一片青紫,挂满泪珠……可唯独没有了呼吸,就连心跳也没有了……
她的素儿……
她的素儿就这么没了?
她抱着那小小的身躯,腿脚一软,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她低眸凝望着他,眼里渗出了泪……
娘,素儿都已学会了叫她娘,也学会了叫阿琛爹爹,偶尔还能说出两三个字的话来表达他的喜与怒……他就在这么慢慢的长大,慢慢的去欣赏着世界上的万物。
可是——
可是如今,他就这么闭上了眼睛,甚至都没有和她说一声告别,或许到死都以为是他的爹爹杀了他……
素儿……
忽然,边子期猛地抬起头,眸中含着冷光,好似出鞘的利剑,森冷诡谲,阴蜇的盯着近在眼前的人。
这是一张与燕陌琛如出一辙的脸,可脸上没有丝毫悲恸之意,甚至那眼里好像还带着看戏般的笑意,这个人……
恨,骤然间排山倒海的涌来,还未等燕陌琛伸手将她扶起,她便是如无事人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先前收起来的也已握在手中,倾注了所有内力刺入了那人的腹部……
当下,一股鲜艳刺目的鲜血顺着流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上,宛若血梅绽放。
那人愣了下,看了她一眼,又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最后视线落在神情同样悲恸且满含阴寒之气的燕陌琛上,慢慢地,他就笑了。
那笑在那张冷峻的容颜上,分外的耀眼,耀眼到令人挪不开视线,可慢慢地又转变成了凄楚,目光也又一次回到身子不稳的边子期身上,轻动嘴唇,缓缓道:“终究还是你杀了我……回头看看,看看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说着,他又笑了,笑声里透着几分诡谲。
边子期冷着眼盯着他,看到那笑容时,不禁觉得心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便看到前一刻丁点事儿都没有的燕陌琛此刻面色煞白,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刺目的鲜血。
这……
背脊倏然间僵直。
难道她刺伤了这人,阿琛也会连带着受伤?
不,不可能!
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是难以置信,隐隐间还带着惶恐与不安,她的素儿已没了,难道阿琛也会……
“我没事。”燕陌琛温柔的出声道,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他抬手擦拭了下嘴角,只道,“先前便是受了点内伤,怕你注意到,便忍着,没想到还是忍不住了,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说话间,他走到她的身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视线落在了沉睡了过去的素儿身上,一瞬间,那眼神又变得阴寒起来,就连身上也是倾泻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你想为素儿报仇,就报。更何况还是一个假扮我的人,若你下不了手,便是由我来出手。”
对,眼前这人不过是假扮阿琛的人,而且还是杀害素儿的人,甚至许多事儿也该算是他挑拨而起,这样的人不该活着!
如是想着,恨意又替代了涌起的不安。
她对着燕陌琛摇摇头:“阿琛你受了内伤,还是先休息下,此人由我来杀。”
言毕,她便毫不犹豫的朝那人袭去,可这回他躲开了,但并没有回击她。
一点点的鲜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那人的面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
片刻,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身子重重的靠在了墙上,抬手极快地扣住了边子期的手腕,低低道:“你真要杀了我?锦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