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欢自金市上救回晕倒在地的贾羽,转眼一月有余,贾羽身体也基本痊愈。二人时常谈古论今,作诗下棋,倒也相处甚愉,言及当日情况,贾羽虽学古贯今,胸有沟壑却也难免尴尬一番。原来,贾羽在宫中重病,实在无钱医治,便想辞去羽林郎返回武威。汉末的羽林郎相当于后世大公司的储备干部,且是没有工资的那种,由各地名士举荐孝廉之人担任,生活自理。贾羽家中原本就不富裕,朝中又无人脉,迟迟未得到外放的机会,山穷水尽之际又染风寒,无钱诊治,病情亦就愈来愈重。辞掉羽林郎之职后发现盘缠不足以返回武威,便想用宫中得来的新蔡侯纸书写一些文章卖得些钱以资返回武威,不想遇到几名纨绔子弟言语羞辱,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一时气急,羞愧难当,这才晕过去。
叶欢得知实情,唏嘘不已。大汉朝确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想贾羽此等大才,又忠心为国效劳却也落到如此地步,难怪后来贾文和对汉室没有半点眷念,一生只为明哲保身。人的性格必然随着人生境遇而改变,现今是自己碰巧救了他,不知历史上又是何人对贾羽伸出援手。不过既然自己遇上了,那就近水楼台先得月,贾羽这种世间大才是将来争霸天下的重要筹码,决不能错过。近日来,随着贾羽的身体好转,叶欢也一直在思量如何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叶欢对贾羽的看重,冰雪聪明的卞玉儿早就看在眼中。二人经过一月多的相处,也没刚开始的尴尬,便向叶欢建议道:“贾先生世间大才,前来洛阳也不过是想学以致用,有一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如果公子能够给予贾先生这平台,贾先生自然会留下。”叶欢被卞玉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心中一高兴,大是夸奖了卞玉儿一番。卞玉儿闻叶欢夸奖,心里也着实高兴,口中却道:“妾身一青楼女子,蒙公子搭救脱离苦海,又得公子收留,衣食无忧,为公子分忧是份内中事,担不得夸奖。”叶欢直视着眼前的妙人儿,勿自感叹可惜吃不了,回头去找贾羽下棋。
叶欢最近迷上了围棋,可贾羽却最怕和叶欢下棋,原因无它,叶欢的棋艺实在是太臭,臭到贾羽想故意输棋都不行。叶欢行至贾羽房前,人未见声先道:“文和兄,济生特来寻你大战三百回合。”
吱呀一声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的贾羽苦笑道:“汝放过吾吧!下棋就不用了,汝不是说对洛阳不熟悉吗?吾等出去走走,吾还有一张英雄楼的请柬,可以免费吃一餐那种,咱们去英雄楼如何?”
叶欢一听英雄楼,直觉是个好去处,欣然答应,连忙吩咐下人去备车。上次弄贾羽回来把叶欢、蔡士累得够呛,这才想到自己府中缺少一件事物,即马车。回来后就吩咐蔡士置办。贾羽连忙道:“英雄楼就在广和里,距此地不远,吾二人步行前去即可。”
时至午时,洛阳英雄楼内宾客爆棚,传菜小二川流不息。叶欢与贾羽选中二楼一临窗靠正街的位置,刚坐定就有小二上来招呼。叶欢瞄了一眼四周对贾羽道:“这英雄楼的生意还真好。”贾羽闻言笑了笑道:“济生安知这些人不是与吾等二人一样来吃白食的。”叶欢嘿嘿一笑,不再言语。二人点齐酒菜,不一会菜就上齐了。贾羽举杯道:“感谢济生前日里仗义援手,吾先干为敬。”叶欢连忙挥手道:“文和兄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贾羽笑道:“对济生而言是举手之劳,对吾贾文和而言却是性命攸关,济生当得吾敬这一杯。”叶欢也知推脱不得,只好举杯同饮。
酒三巡,贾羽这才道:“济生觉得这英雄楼酒菜如何?”叶欢吃惯了二十一世纪的山珍海味,对大汉朝只有盐味的菜实在是不敢恭维,虽然是纯天然无化学成份但味道口感上的确相差太远。遂道:“一般般呢,将就入口而已。”贾羽闻言不知就里笑道:“济生嘴很刁哦,英雄楼可是洛阳最好的酒楼之一,菜品可说冠绝洛阳,在济生口中居然是一般般入口而已,济生对美食的要求可见一斑。难道济生吃过比这还美味的菜肴。”叶欢撇撇嘴,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暗想道:“谁叫你贾文和早生了两千年,要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各种的化学调味品,千奇百怪的烹饪手段,不吃的你舌头都掉下来。”口中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比这更好吃的菜没啥好奇怪,改日吾弄点美食给你尝尝。”贾羽闻言转移话题道:“那这酒又如何?闻这酒是燕山大侠王越独门秘方酿制而成,别的地方可喝不到。”叶欢一听燕山大侠王越一下子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英雄楼感觉熟悉了,也想通贾羽为何有免费吃喝的请柬。暗道:“王越不愧为流芳百世的老官迷,一代剑术宗师为求官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这开英雄楼哪是为了赚钱营生,典型的砸钱结交权贵,可惜钱没有砸到点上。”叶欢看了看杯中有些泛黄的酒,突然对留下贾羽有了定计道:“文和兄,如吾告诉汝王越一生只能在剑术上有所成就。其余如求官,酿酒皆入末流文和兄可信。”
贾羽也是胸有谋算之人,王越结交权贵之心昭然若揭,如何不知他的用心,可如今是士人天下,朋党互助,讲求门第出身,王越想出身上位势必难若登天。想自己也算士人一员,因为无好的门第出身只能沦落至此,何况王越一武夫。遂叹道:“世间如此,埋没英才千万,又何止王越一人乎,不过济生言酿酒也是末流,难道此酒还不算好酒吗?”
叶欢嘿嘿一笑道:“当然不算好酒,吾有一种秘方酿出的酒胜此酒百倍。”贾羽一脸不信道:“济生会酿酒?济生家的酒未见得比此酒好吧!”叶欢道:“吾家之酒非吾酿造,全是家中下人购买的,不由汝不信,今日返府吾就准备酿酒,文和拭目以待!”
贾羽原想今日宴请叶欢后便向叶欢告辞,长居人屋檐下也不算个事,应当返回武威另谋出生,但听叶欢如此一说,临时打消了去意,想想再待一段时间看看叶欢所酿造的是何等美酒。
叶欢也知道贾羽去意,只是未言出口。刚才听闻贾羽赞王越的酒结合晨时卞玉儿的话,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留下贾羽的主意,这才有了酿酒一说。其实叶欢心中对王越还是十分推崇的,一身剑术出神入化,更是一门两代帝师,自己是汉献帝刘协的剑术老师,门下弟子史阿乃魏文帝曹王的剑术老师,遂道:“文和可识得这燕山大侠王越?”
贾羽不知叶欢用意何为,愣了半晌才道:“见过几次面而已,识得是识得,但未有深交。不怕济生笑话,羽林郎虽非位高权重,但却是天子亲信嫡系,吾这免费请柬可是沾了当今天子的面子。”叶欢闻言一阵失落,原想借机认识下王越,顺便拉拉关系。王越这尊大佛自己请不动,但他门下弟子愈百,请一两个给自己看家护院多好,听闻贾羽与王越无深交,暗道可惜。
二人酒足饭饱返回叶府,卞玉儿带着四位丫环连忙迎出。叶欢召来蔡士,自己拿笔画了一个大灶的草图,又凭想象告诉蔡士蒸馏酒需要的一应用具,还吩咐其多买一些市面上的母酒回来。卞玉儿一边在旁磨墨,一边笑靥如花的道:“济生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大费周章。”
叶欢瞄了一眼卞玉儿白里透红的脸蛋,大大的咽了口口水这才道:“给吾府上寻一生计,坐吃山空可不是事。”贾羽却笑道:“卞姑娘勿听济生胡言,他这是要酿酒。”卞玉儿闻言瞪大一双美目道:“酿酒,不是应该购买粟,麦等粮食吗?用这一大灶,还有那奇怪的管子等有何用。”贾羽作出一副吾也不知的模样。叶欢见二人莫名哈哈大笑道:“山人自有酿美酒之计,汝等若不信,敬请期待吧!不过酿酒是酿酒却也是为了府中生计。”
蔡士的办事效率极高,两日未到,一应事物俱准备妥当。叶欢亲自查看后觉得没有问题,应该可以提纯出高度酒母来,就把制酒过程以及如何反复勾兑写入一张纸交给蔡士,吩咐蔡士按方抓药,并要严格保密此方,记熟后就销毁。蔡士知道叶欢把这制酒秘方给他是对他的无比信任,激动之下连忙下跪道:“主公在上,请受蔡士一拜,今日之后,蔡士便不是出自蔡府的蔡士,而是叶府蔡士。”
叶欢没想到一张蒸馏酒的方子得到蔡士的效忠。虽然蔡士并非什么历史名人,之前也对自己言听计从,但出自蔡府却也让二人心中有少许隔膜,这下挑明了隔膜便不复存在,叶欢连忙扶起蔡士道:“汝之忠心吾尽知,蔡府乃吾之师门,彼此一家,汝当谨记。”
蔡士见叶欢接受自己的表忠又道:“主公放心,彼此分寸轻重士心中有数,现如今吾为主公酿酒,可府中之事怎么办。”叶欢闻言也是一阵头痛道:“汝亦知,叶府上下除汝与蔡禄之外,全由宫中所赐,那些人吾信不过。蔡禄又是一莽汉,跑跑腿,干干粗活没问题,要是打理府中事务就不行了。”
蔡士闻言也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可还有一人主公忘了。”“汝言何人?”叶欢道。蔡士道:“卞玉儿,卞姑娘。卞姑娘秀外慧中,而且知书达理,对主公更是情根深种,自从主公带他回府,府中上下也是当她作主母看待,由她出面管理府中事物最好不过。”
叶欢闻言笑骂道:“汝尽瞎扯,何来情根深种之说?”
蔡士道:“主公是当局者迷,吾等旁人可看得很清楚,那卞玉儿对主公的心意明明白白,非君莫属。只是主公年少不韵男女之情尚且感受不到而已。”
叶欢闻言心中一阵好笑暗道:“我还年少,我都活了两千多岁了。”蔡士忠心一片不好斥责只好道:“卞姑娘的事我心中有数,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卞姑娘秀外慧中,见识广博应该能够把这叶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回头我去找她谈谈。汝专心酿酒,尽快弄出吾满意的成品来,如需人手可到府外招人,但前提是忠心可用能够严守秘密,否则吾会用一些非常手段。”叶欢越说越严厉,到最后简直就是给蔡士敲警钟。蔡士感觉到叶欢话语中的冷意不由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