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袁术、刘备二人因为如何渡过道水河产生了分歧。是何原因让这对难兄难弟产生分歧的呢?原来自广宗一路行来,袁术高举四世三公袁氏的旗子,沿途郡县官员得到消息纷纷出迎,先是送来酒肉劳军,然后再是送来补给。四世三公袁氏的马屁谁不想拍,一路上迎来送往倒是极大满足了袁术的虚荣心,可却让一介白身,无人问津的刘备寒透了心,烦不胜烦。
袁术一路招摇显摆家世,刘备想到自己一到洛阳马上也会平步青云也就忍了,可刘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各郡县官员在知道他们是到洛阳报捷,随行的还有上百名俘虏以及大批战利品之后,每处皆派出数十名至数百名士卒不等,以护送他们进京为由同行南下洛阳,袁术是来者不拒,反正那些人是袁家的门生故吏,分一份功劳也无所谓,这样反而可以抬高他本人在袁家的声望。
袁术如是想,可刘备就不干了。队伍越来越壮大,安全系数也高了,可是参与的人最差的也是县令一级,唯有他刘备是一介白身,这要是真一起到了洛阳,面见了天子,天子眼中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哪还会记得边陲小地的白身刘玄德。
眼看要渡过道水,道水那一边就是司隶,袁术主张过安阳,从安阳渡过河。刘备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安阳县令又是袁氏的门生故吏,原本就不爽任谁就要来分一份功劳的刘备坚决反对路过安阳,主张从道水上游的林虑渡河,穿过林县沿太行山山脉直抵河内郡。两人在大帐中大吵了一架,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最后在刘备的试意下,红脸关刀怒目而视,欲拔刀相向。身边没有猛将的袁术见势不妙,只好同意刘备改道林虑渡口。
林虑渡位于司隶林县与魏郡污城县交界处,属于邱林地带,道水河的顶端,此处虽然水流湍急,但河面窄小,其实也就是一条水流量较大的溪沟。林虑渡有一石桥,不用小船摆渡那么麻烦,这也是刘备坚持走这条道的理由之一。
袁术、刘备大军过了魏郡,就转向武城,直扑林虑渡,武城到林虑渡一路上人烟稀少,尽是荒山野岭。所以官道也窄小,大军同行极为不易,坐在马车里被颠簸得腰酸腿痛的袁术大骂刘备不是个东西,非要走这条路活受罪,士卒知道其原因后,对刘备也是怨声载道。
当先领头的刘备三兄弟走在密不见正午阳光的原始森林中,虽然感到有些阴森,但同时也是神清气爽,毕竟不用再九月的是火骄阳在赶路也算是一大庆幸。时过正午,大军来到九侯山下,翻过九侯山就是林虑渡。刘备预算的是赶到道水河畔扎营过夜,明日一早渡河。见时日还早,刘备便下令大军停下休息一会,吃点干粮喝点水。
九侯山在后世默默无闻,名不见书。可是在唐汉以前却是十分有名,九侯山之前也只不过是一座无名小山,然战国时期赵、魏两国在此数度大战,起先赵国连战连败。后来赵国君主有个天生将才的儿子,排名第九,人称九侯。亲帅大军驻扎于污水之头,筑城守卫赵国的门户,这就是后来的九侯城。若只是如此,也不关九侯山什么事?可后来九侯在这座普通的小山数度设伏,神奇的是每次设伏都斩获魏国大军,同一地点,同一战术,次次大获全胜,这不得让人啧啧称奇。九侯山因此就成了魏国人的噩梦,声名大振。
说到这里,可能读者大大以为九侯山是一座孤山,其实不是,九侯山是由九座山峰连绵而成的山峦,当年连接赵魏两国的官道由山间通过,蜿蜒曲折。而刘备选择的道路就是当年这条官道。袁术、刘备大军在山外歇息一会后,刘备下令大军继续起行。很快整支大军就没入山间小路。
众所周知,群山环绕的山间小路往往便是风口,刘备率大军迎风走在山间的官道上,不时有探马回报,一切正常,没有发现有任何有异的情况。原来在大军休息期间,生性谨慎的刘备便派出上百名探马先行进山探路,以策安全。袁术得知后,瘪瘪嘴对刘备此举不以为然,对身边一干袁氏门生故吏道:“如此穷乡僻壤、荒山野林,从未听说过有黄巾出没过,难道那些小股的山匪还敢来接朝廷大军的道么,简直小心过头。”
一旁的其中一故吏闻言连忙道:“袁大人所言极是,据下官所知,这一带一向太平无事,偶尔有人称被劫那也是遇到不足百人的小股山匪。如今袁大人带甲万余,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自寻死路?再说了,袁氏声望名重大汉,看见这袁字大旗何人不退辟三舍,岂敢前来轻捋虎须?”言罢,一群马屁精纷纷仰头大笑。袁术被刘备抵触的阴暗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山间的官道倒是十分的平坦,大军行进极快,左转右拐很快绕过数道山峰。刘备派出的探马最后一批也返回,回报道:“他们一直探查到出口,皆没有发现敌情。”刘备这才安下心来,下令大军全速前进,如果日落之前能够通过林虑渡石桥就更好。
眼见出口在望,刘备大军人人兴奋不已,然就在此时,官道出口处却冒起一股浓烟,烟随风势快速向刘备大军扑来。刘备脸色一变,当即对身边返回不久的探马道:“汝不是说没有发现敌情,没有任何异状吗?前面这浓烟是怎么回事?”
探马闻言连忙道:“启禀将军,属下真的没有发现任何敌情,出口处倒是有几名驿站官兵在清除道路两旁的杂草,维护官道畅通,这浓烟相必是他们在焚烧割好的杂草。属下以为大家分属官军,不算敌情异状,所以也就没有禀报将军。”
刘备望着迎面而来的浓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怒喝道:“混账,简直就是混账至极,汝竟敢隐瞒军情不报?现在还不赶快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回头本将再找汝算账。”探马闻言连忙策马赶往冒起浓烟出,刘备还是不放心,回头对关刀道:“二弟也前往一探,某有些不心安。”关刀闻言连忙应‘诺’策马赶上前去。
火攻者,火借风势,风助火势。如今的形式是烟借风势,风助烟势。先前都说了,整个官道处于山谷间,宛若一条通道,而且是风的通道,浓烟随着风势滚滚而来,探马与关刀瞬间淹没在浓烟里,浓烟并未因此停歇,快速向刘备大军席卷而来。“大哥,快撤,烟中有毒。”关刀的声音遥遥传来,可为时已晚,浓烟早已把刘备等前面的大军吞没,继续随着蜿蜒的官道吞没这个大军。
刘备稍稍吸入一点烟子,就感觉头晕眼花,心中大叫不妙,中计了,听到关刀的传话,更加肯定了这一事实,连忙屏住呼吸,单手拉住张猛的马缰,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意图凭借马力快速冲出浓烟的范围,可是人可以屏住呼吸,马却不能,而且这浓烟十分的厉害,刘备胯下的骏马仅仅奔出四五步就普通一声栽倒在地,张猛胯下的骏马也同样如此,刘备心中暗叫一声天亡吾也,随着马匹的倒地,刘备不知不觉的再次吸入一口浓烟,晕眩瞬间侵袭大脑,过不多时就人事不醒。
浓烟良久才慢慢散去,这时候官道的尽头出现一支七零八落的骑兵,人人头戴黑罩,衣着各是不同。为首者看了昏迷一地的汉军转头对身边的骑士道:“想不到他们会舍近求远,舍易取难走这条路,幸好没有误了主公的大事,否则咱们兄弟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身边的骑士闻言身有同感道:“大哥所言极是,吾等兄弟二人以前就对不起过主公,如今刚投主公就得此重任,如果办砸了后果真是不堪想象,说不定还连累先生,好在先生有先见之明,算无遗策,这才大功告成,回头须得好好谢谢先生。”
先前说话的大哥闻言道:“感谢先生是自然的,不过听说烟攻的计策是军师出的,混在青草中的药物也是军师给的。他们选择这条路倒是省了汝吾兄弟不少麻烦,不然正面干一仗是难免的。算了,正事要紧,其余的回头再说。”言罢一挥手,身后的骑士纷纷上前。
骑士们各自策马赶到囚车旁边,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陶瓷小瓶,凑到囚车里犯人的鼻孔下,不一会,昏迷的犯人连连喷嚏几声,缓缓清醒过来,如法炮制,不一会囚车里面的犯人全部都清醒过来。为首的骑士赶到张宁囚车前道:“末将奉命前来释放姑娘,主公让某转告姑娘,先前委屈姑娘了,但是姑娘现在自由了,姑娘的旧部日前也释放,姑娘可以无声无息的召集旧部,按照之前主公与姑娘的约定行事了。”
张宁先是揉揉还有些晕乎的脑袋,再是活动活动十数日来被囚车锁得有些僵直的肢体,然后才道:“多谢将军,就此别过,也请将军转告他,他还算是个信人,本姑娘没有看错,也没有错信他,请他放心,先前的约定本姑娘自然会一一招办。”
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都知道此地不易久留,张宁拱手向为首的骑士道别,遂带着黄巾被俘虏的将领转身离去,为首骑士大手一挥,下令道:“按原计划行事,快速撤离此地,不能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后面处理痕迹的将士要特别细心。”
随着为首骑士的一声令下,上千骑兵各就各位,驾车的驾车,牵马的牵马,开路的开路。一切有条不紊,仿佛经过演练一般。刚才被称为二弟的骑士策马赶到为首骑士旁边道:“大哥,如此好的机会,为何不全部灭口?”
为首骑士道:“主公有令,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可伤一人性命,就算是正面突击都要放袁术、刘备二人离去。试想一下,如今这情况,杀些小兵又有何意义?”被称为二弟的骑士闻言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反正不能杀袁术、刘备,其余杀与不杀没有两样。也不知道主公这样做是何道理?”
且说浓烟中的**药性甚强,刘备大军足足昏迷到第二天清晨才陆续有人醒转,好在如今正值九月酷暑,露宿一夜被没有被冻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带有强力**的浓烟惊吓道,平常经常出没的野兽也没有来拖人。
刘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嚎嚎大哭,一直不停的大哭。而袁术则是双眼泛白,目光呆痴,足足半日才爆发出一阵狼嚎,发疯似的冲到跪地大哭的刘备身旁,猛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嘶吼道:“叫汝别走这条路,汝就是不听,还威胁于某。现在好了,人犯被劫,战利品不见了,汝叫某如何向卫将军,向陛下、向袁家、向天下人交代。”
好在袁家的门生故吏多,使命的拉住袁术,这才救得的刘备一命,比起之前刘备暗恨他们来抢功的心里,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了。袁术被众人阻止,无法发泄,只得仰天嘶吼,这时,袁术的亲兵敢来道:“启禀将军,俘虏与黄金、珠宝虽然不见了,但是贼首张角、张梁的人头还在。卫将军的报捷文书也在,想来是贼人匆匆离去,危机找寻的结果。”
袁术闻言张角、张梁的人头还在,心中稍安。想到贼人匆匆离去,必然留下痕迹遂道:“汝等还待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找寻贼人的踪迹,某可是在卫将军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事情办砸了,某可以无事,汝等就等着砍头吧。”袁术这句话倒不是吹嘘,就算立了军令状,有四世三公的光环在身,就是当今陛下也不是说砍他的头就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