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始终觉得秦简别有用心。
起初秦简囚禁他,秦朗以为秦简是为报复他抢走了程诺。然而秦简的确如他所说,对程诺没有半点兴趣,再加上秦简一直很排斥程诺,反而对秦朗前所未有的关心和照顾。秦朗心头难免有点想法,他觉得秦简定然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这个事实秦朗之前挺难接受的,毕竟他跟秦简从来都是死对头,之前哪会想到他们还有谈情说爱的那天。
秦朗心中很矛盾,他还没从程诺的阴影里走出来。秦简对他越好,他的负担就越大。秦朗能感觉到,秦简是真心对他好的。
郑舒南以为秦朗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
秦朗暗忖,秦简该不会趁着酒醉跟他表白吧。想了想又可笑地将这念头抛之脑后,淡道:“喝。”
郑舒南找来张矮桌,将电脑放在上面,然后插进上网卡。他抬头问秦朗,“你想看什么?”
秦朗连眼睛都没睁开,“《活埋》?”
电影讲述的是男主角被人袭击,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棺材被人活埋的惊悚剧情。整部电影灰暗、绝望,又使人崩溃,更重要的是男主角仍然没能逃出去,最终以他的死亡结束。
郑舒南不假思索地道:“好,那就看《雨人》。”
秦朗不悦的瞟了郑舒南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雨人》讲述的是男主角发现父亲将遗产留给了患自闭症的哥哥,于是计划骗取这笔财富,但在过程之中,真挚动人的手足之情战胜了自私自利的本心的故事。风格治愈感人,充满浓郁的温馨氛围。郑舒南觉得这部电影更适合现在的秦朗观看。
郑舒南:“啤酒,红酒,白酒,选一种?”
秦朗指向年份最久远的那瓶红酒——1982年的拉菲,这瓶想必是秦简的私人收藏品,没想到秦简竟然舍得拿出来。
郑舒南选了瓶度数较低的红酒,没那么容易被灌醉。秦朗性格傲慢执拗,是那种可以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就绝不向人吐露心扉示弱的。郑舒南今晚的目的,是让秦朗将深埋心底的话说出来。在郑舒南本人看来,这是一种极有效的释放压力的方式。
天渐渐暗了下来,昏暗的光线给房间笼上一层阴影。没有灯光,电脑发出的光芒黯淡而晃动。两人东拼西凑找到几张硬纸板,便铺在地上席地而坐,破败不堪的老藤椅被孤零零的扔在一旁。
秦朗以前应酬多,酒量更不差,但他今晚有心买醉,没一会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郑舒南扶了把秦朗,秦朗按住他的手,又拎了瓶茅台。
秦朗:“我还没醉。”说着将手里拧开的茅台塞到郑舒南手里,“你喝。”
郑舒南对他的酒量有自知之明,接过来但没敞开地喝,“你不问我怎么进来的?”
秦朗手肘撑着膝盖,手抓着瓶颈,偏过头目光涣散地盯着郑舒南,“你怎么进来的,你没有钥匙。”
郑舒南摸出那把钥匙,“我有。”
秦朗接过来,凑近电脑比较了好一会,恍然道:“你偷了我的钥匙,然后还配了一把——秦简,你知道我会去找程诺,知道我会来这里,你到底是谁?你在监视我?”
硬纸板面积窄,两人只能挤着坐,肩膀挨着肩膀,想躺下来伸个胳膊是没可能的。
郑舒南笑道:“监视你,有好处吗?”
秦朗:“没有。”他一无所有,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郑舒南手揽着秦朗肩膀,“人可以跌倒无数次,但没人能击垮你想站起来的意志力。人更可能受到无数次欺骗,但你不能抛弃那颗信任别人的心。”
夜色浓郁,没有月光,没有繁星,仅有微弱的光芒笼罩着小小的区域。秦朗惧怕黑暗,他前几晚基本没有睡,大脑始终处于绷紧状态,仿佛用力一拉就会断掉。但此刻他心情竟意料之外的平静,所有的恐惧都被驱散开来。
或许是受酒精影响,或许是郑舒南太有蛊惑力。秦朗话开始多了起来。
秦朗冷冷地低声讽刺道:“我没你那么博爱,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程诺既然那么喜欢代微,干脆就跟她到阴间做对鬼夫妻吧!”
换个正常人,听见秦朗这样说肯定离他远远的,免得遭受无妄之灾。郑舒南揽着秦朗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毫无惧意,“秦朗,你真的放不下程诺吗?”
秦朗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郑舒南:“杀了他,接下来呢?你也想死吗?”
秦朗猛地灌了一口酒,喉咙火辣辣的疼,“就算死,我也得拖着他们下地狱!”
郑舒南抬手给了他一记暴栗,“别瞎说,想死容易,活着才难,你知道多少人为了活着拼死挣扎,别把生命看的太轻。”
“你真是变了,秦简,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秦朗侧头认真盯着郑舒南,两人挨的极近,这使郑舒南有点莫名的尴尬。秦朗眯着眼,流转在眼底的波光极为漂亮,“秦简,你喜欢我是吧?所以才对我这么好,但是爸不会同意的,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娶妻生子,而且我……我对你只是……”
郑舒南苦笑,无奈打断道:“只是兄弟情,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嫉妒程诺。”
“我没有。”
“你有,”秦朗双手紧紧抓住郑舒南肩膀,两人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气氛变得愈发暧昧尴尬起来。秦朗神色复杂的收回手,抓着酒瓶猛灌酒,“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放下程诺,你以前为程诺差点死掉。”
以前的秦简很喜欢程诺,总是跟踪程诺制造浪漫的偶遇。有次程诺到外出差,秦简也跟了去,还提前订了秦简隔壁的房间,没想到半夜程诺房间短路起火。秦简接到程诺电话,便迅速起身冲了出来,程诺正扶着墙使劲咳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秦简刚想护着程诺离开,结果程诺突然想起什么,推开秦简便要往房内冲去。
房内不知烧着了什么,火势很大,浓烟滚滚,带着股刺鼻的气味。秦简哪能让程诺进去,赶紧把人拦下,但程诺态度坚决,说他笔记本还在房间,那些资料极为重要,必须拿出来,否则公司将损失惨重。
秦简心一狠,咬牙便冲进了房间,想着这次程诺该对他另眼相看了吧。没想到秦简进去了就再没能出来,直到救援的人赶来,才发现秦简被浓烟呛的晕死过去。
之后再醒来的人就已经是前世的秦朗了。
郑舒南没有接收秦简的记忆,因此没办法感同身受,“那你呢?要怎么才能放下他?”
秦朗沉声道:“我放下了。”
“你还在恨他?”
秦朗将空掉的酒瓶砸在地上,怒道:“我他妈不该恨他吗!老子对他掏心掏肺,结果他是在陪我演戏,我不恨他,难道还要夸他演技好?他不但背叛我,还害得我毁了爸的公司,我不整死他,这事永远没完!”
郑舒南忽然严肃道:“秦朗,我没说你不能恨他,你的想法太极端了,程诺犯了错,应该让法律严惩他,而不是你也去赔上自己的命。”
“法律?我没有证据,惠誉更护着程诺,我比你懂官商勾结的龌龊事,我现在落难了,谁他妈还会理我!”
郑舒南道:“你觉得惠誉能有多信任程诺?”
秦朗脑袋发晕,见旁边有可以倚着的,便想也没想地趴在郑舒南肩头,“惠誉不可能重用程诺,但现在我对付程诺,就是在打惠誉的脸,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的确如此,但要是挑拨程诺跟惠誉的关系呢?程诺背叛过你,哪怕一点小嫌隙,都能让他跟惠誉的关系破裂。”
秦朗软绵绵的压在郑舒南肩上,脑袋依然清醒得很,“程诺手里还有雀煌的配方,惠誉没那么快将他踢出局。”
秦简的身体缺乏锻炼,没多大力量,被秦朗压着很快就摇摇欲坠的。郑舒南扶着秦朗,想往旁边挪一挪,让秦朗躺在他腿上。没想他刚一动,秦朗就速度更快的挪近,郑舒南一时没反应过来,秦朗身体又沉,直接把他压得躺在了地上。
秦朗似乎也有点没料到,他双手撑在郑舒南身侧,沾着酒气的瞳孔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郑舒南。以前没发现,秦简那张脸长得其实很好看。秦简肤色白皙,五官秀气又不失俊朗,尤其是他的双眼,带着深邃神秘的坚毅,好像能给人坚不可摧的力量般。
秦朗那刹那间,宛如受到蛊惑般低下头,一寸又一寸地贴近郑舒南的唇。
郑舒南无奈又有些纵容的宠溺,他在秦朗贴过来的瞬间,用手挡住了彼此的碰触。秦朗茫然地在他手背舔了舔,似乎觉得触感有些不对。
郑舒南低声道:“秦朗,我不是程诺。”
停顿了几秒,又道:“你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朗神色愣愣地,倏地松开郑舒南直接往旁边一躺,背后砂砾碎石头硌得慌,他根本没心情理会。秦朗很清楚,刚才他面前的人是秦简,并非程诺。他内心前所未有的慌乱,心跳加速,手僵硬的放在身体两侧,不知道该怎样摆放。
郑舒南盯着手背看了好几眼,然后起身关掉已提示电量过低的电脑。他觉得自己肯定也喝醉了,否则怎么会忽然间心跳加速、满脸发烫。
昨晚到四点才睡,又喝的醉醺醺的,因此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郑舒南是被胀醒的,装了一肚子的水,他赶紧起身跑向厕所,解决完才感觉身心舒畅。
秦朗还在睡,没有要醒的迹象,郑舒南闻着满屋子酒气,感觉脑袋又开始迷糊起来。他简单地收拾了下垃圾,准备待会提到楼下扔掉,顺便再买点吃的回来,还有得买两杯果汁,能缓解宿醉后的头疼问题。
等做完这一切,郑舒南坐在那张嘎吱作响的老藤椅上,不禁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郑舒南其实不太确定秦朗有没有将他错认成程诺。
在成为秦朗之前,郑舒南已经穿越过两个世界,做的任务跟这次也截然不同。系统说,之前的两个任务只是场考验,给他做训练的,就算失败也不会被抹杀。但从现在起,他做的每一场任务都关乎性命,一旦失败就会有被抹杀的危险。
星历5077年,人类已由地球转向太空,并能通过空间跃迁进入几万光年外的各大星系。
郑舒南作为联邦第一星系的将军,在与第五星系的对战中惨遭己方暗算,不幸陨落。他的战舰被敌方发射的高能量光速炮击中,数不清的碎片在太空之中漂浮着。或许是郑舒南灵魂不甘死去,他听到了系统对他的呼唤。
而同一时刻,联邦第一星系的援军终于成功跃迁,从大片的星云里露出黑色的庞大的战舰机身,宛如蝎子般的黑色战舰带着使人闻风丧胆的嚣张气焰,充满高能量的炮弹尽数启动,黝黑的炮口直接瞄准第五星系的敌军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