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贵人细细瞧了瞧,笑道:“新橙降火,但如今时候尚早,要选了那两头都尖尖的,色泽光亮的才甜。”说罢,又自己从那一旁未曾切过的几只新橙中选了一只出来,道:“臣妾切出来,皇上且试试。”
兮宥眼睛撇过去,只见她已经挽起了袖口,露出一截手臂,算得上是白嫩的,捏着那小刀轻轻地划着,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从皇帝的怀里出来:“难得姐姐回来,妹妹便不打扰了,姐姐且陪着皇上吧。”说罢,也不等皇帝说一句话便自个儿走了出去。
闵贵人虽说已经听说了这懿嫔的肆意,却也没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地步,竟是径直就从养心殿离去,半句话也不多说。一时拿着新橙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觑了觑皇帝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不由轻轻地出声:“皇上?”
皇帝清俊的脸上喜怒不辨,却是有阵阵的怒气隐隐散发出来,仿佛赌气一般道:“将这些切出来的都给朕倒了!你且挑着切。”
闵贵人应了一声,将那些新橙都给倒了,又是继续细细地切了,这才递给皇帝一瓣。皇帝接过尝了一口,突然问:“你喜欢吃新橙?”
闵贵人从前只是因着能与尹嫔一道因而的皇帝宠爱,且素来摸不准皇帝的脾性,因而也不知皇帝如今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便只得老实答道:“回皇上,臣妾喜欢。”
皇帝将吃了一半的新橙放下,道:“万福安。”
万福安忙从外头跑进来,方才看到懿嫔冷着一张脸回去了,心里一时也摸不准,以为又是和皇帝生了嫌隙,进来也是胆颤心惊的,却不妨听到皇帝道:“将南方新进贡的新橙都赏了闵贵人。”
万福安忙点头应了,还兀自瞧不懂,也只能退了出去。
正巧遇上了宁王前来给皇帝请安,只见万福安一脸的愁样,笑着打趣:“万公公怎么了?让皇兄责罚了?”
宁王乃是已故太妃之子,生前也并不得宠的,但自小与皇帝交好,因而如今也得了个王爷的名号,却是尝尝在外闲云野鹤一般的潇洒。
万福安见了宁王,仿佛终于有话有处说了一般:“王爷,您可别是嘲笑奴才了。皇上今儿仿若又是和钟粹宫那位闹了不快,这不,赌气似的将那些进贡的新橙悉数赏给了刚回宫的闵贵人呢。”
宁王瞧了一眼里头,只见两个粉衣的宫女站在外头,心知里头有人,便复又笑道:“这不是好事?皇兄就算与懿答应生了嫌隙,也会好的。”
万福安苦笑一下:“王爷可别说溜了嘴,如今那位已经是懿嫔娘娘了。”
宁王这才惊讶了一下:“嫔位?”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合祖制。”
罪臣之女不可晋了嫔位之上,这是祖上定的规矩,可如今……宁王的眉头耸起,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好。复又瞧了瞧里头,不得不道:“皇兄既是有人相伴,那本王下回再来。”
万福安应了,又是赶忙吩咐了人去将新橙悉数搬到了闵贵人的住处。
闵贵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恩宠,连忙跪下:“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瞧着她的眉眼,笑道:“你起来吧,晚上朕去看你。”
仿佛是皇帝的恩宠太过,闵贵人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还是皇帝自个儿先去了前头批折子去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回了碎玉轩去。
到了晚上,皇帝果真歇在了碎玉轩,闵贵人处。
兮宥得知皇帝翻了闵贵人的牌子的时候,南毓正给兮宥梳头,正巧将脑袋上一支累金凤钗拿下,听闻下人来报,“铛”地一声将凤钗扔到到了妆奁里头。南毓示意那人退下,轻轻地道:“到也不算坏事,闵贵人方从外头回来,自然皇上得全了面子上的过场才好。”
兮宥抚着自己的发丝,嗤笑了一声:“既是这么喜欢吃新橙,那便吃个够才好。”
南毓叹气,半日了,才道:“王爷传话进来,让娘娘以自个儿的身子为第一要紧的事情,旁的都不必操之过急。”
兮宥的手猛然间停顿,心里头那样压抑不可自持的情感突然间悉数涌上来,在胸口堵成一个团。在王府时候的日子,在舞坊时候的日子,最后一次的相见,他紧紧的怀抱,还有那绝望的亲吻,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裕王送进宫中的女子不少,可像这般关心的,却也只有兮宥一个。日日要南毓遣人去禀告,日日都要嘱咐她一样的话。只南毓知道有些话说不得,今日一说,果真便是如此。叹了口气,道:“娘娘,明日去见一见嫊妃娘娘吧。”
兮宥微微睁开了双目,带了一丝疑惑:“怎么了?”
南毓悄声道:“嫊妃娘娘也是当日奉了王爷的令,长伴皇上身侧的。”
千回百转,原来并不止自己一个。从第一眼见到嫊妃,她便已经有些明白。仿佛有些厌恶,心悸一般地皱紧了眉头,然后才道:“知道了。”
坐了大约有一会儿,口中却贪食起来,本来晚膳便没有传,如今竟是有些想吃东西,虽说才到了六月初,但兮宥畏热,因而已经想要吃冰的东西了,便道:“去取一碗冰来,我要吃冰甜蜜瓜。”
所谓冰甜蜜瓜,便是将蜜瓜、西瓜等鲜果切好了放入冰里头冰了,待吃的时候便是冰镇的口感,格外的舒爽。可这才是六月初,哪里来的冰块会在小厨房冰着?一时间,让钟粹宫的小厨房犯了难。
玉莹玉环与南毓皆是在一旁劝说:“日头并不热,夜里更是有些凉,娘娘可别是吃冰食吃坏了!”
兮宥却是皱紧了眉头,只道一句:“拿冰甜蜜瓜来。”
三人平日里跟着兮宥,自然是直到兮宥的脾气,也知劝说不好,只得出宫门去寻。
小厨房了没有冰,只能去御膳房瞧瞧,哪里一年到头都有冰放着,该是能讨到一些。內监康子路连忙朝御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