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
皇帝正同闵贵人说着新橙好吃,又是细细说了这么些日子在长白山的境况,瞧见闵贵人手上烫伤的伤疤,不免抓紧了她的手:“你辛苦了。”
闵贵人已经许久不曾承恩,皇帝的手在这样的天气里头竟没有汗珠,温暖的包裹住她的手,心中已然情动,低下头去:“皇上……”
皇帝亦是靠近了她一步,闵贵人心中不免狂跳,从前恩宠不过尔尔,今日却突如其来的恩宠,她如何能受得住?一时间已经迷乱了心神,只攀着皇帝有力的臂膀。
大周的皇帝自小习武,臂膀也是健壮有力,皇帝凑向她细嫩白巧的耳垂,轻声道:“你在那边,好不好?”
闵贵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袋,晕晕乎乎地不知所云,胡乱点了点头。皇帝轻笑几声,细细地咬住了她的耳垂,弄得她一阵惊呼。皇帝正欲行事,外头却响起了万福安的声音:“皇上,看守钟粹宫的侍卫有事禀报。”
这一声弄的皇帝心烦意乱,也让闵贵人有些恼恨,却不敢表现出来,两只手却依旧紧紧地攀着皇帝的小臂。皇帝知道她想什么,身子并未挪动半分,实在心中仍有一股气,只冷然地道:“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来打扰朕。”
万福安却急了,也不顾是不是隔着门,皇帝是不是听得到,大声道:“皇上,懿嫔娘娘身子不适,已经请了太医前去了。”
皇帝犹是不在意,道:“太医去了便罢了。无关紧要的事不必来汇报!”说着,便复又朝着闵贵人白皙的脖颈吻去。
闵贵人下意识地抱紧了皇帝,皇帝却突然间提不起兴致,放开了闵贵人,道了句:“你好生歇着。”说罢,便打开了大门。
万福安忙俯身,脸上做愁苦状:“更深露重,皇上这是去哪儿?”
皇帝一脚便踹在了万福安的身上,冷笑道:“朕平日里对你是不是太放纵了?”
万福安再不敢装傻,忙去准备了矫撵。皇帝坐上了矫撵,道:“怎么回事?”
“方才看着钟粹宫的侍卫来报,说是钟粹宫的掌事太监康子路夜半也还去御膳房要了一碗冰回来,懿嫔娘娘仿佛是嘴馋了,吃了冰后却身子不适,当下已经请了太医过去。”
皇帝没有说话,万福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听闻晚饭的时候,懿嫔娘娘并未传膳,许是娘娘饿了,这才想着要吃的。”
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万福安心中却突然间松了一口气,虽说那位懿嫔娘娘折磨人,可皇上却自此以后多了些情绪,仿佛……仿佛就像个正常人一般了。
闵贵人此刻守着空空的屋子,指甲缩紧了肉里头。芜依与她同住碎玉轩,因着今日白日里在景仁宫外头见过,便想着走进来安慰她一番,只见她一脸愤恨的模样,却也着实让她害怕。
闵贵人见她来了,也不起身,芜依开口:“姐姐,你莫是难过。我姐姐总是这样,阖宫上下也拿她没法子。”
闵贵人狠狠地刮弄手上嫣红的指甲,冷笑了一声,神色凄婉:“到底是我自己不如人。”不论是从前的尹嫔也好,今日的懿嫔也罢,都是她自己不如别人。
皇帝御驾已经到了钟粹宫,太医方才开完方子,见了皇帝少不得交代一遍,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着晚膳没有传,空腹又食用了冰的东西,因而肠胃不适造成的。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让人都退了下去,自个儿走进了寝殿,瞧着那纱帐后头的人影,叹了口气,掀起纱帐在她身边坐下,口气中无奈地道:“怎么不吃晚膳?”
兮宥却不理他,闭着眼睛自顾睡着。
皇帝却俯身下去,轻轻地问了一句:“你睡了没?”
兮宥脱口而出“睡了”二字,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睁开了眼,忍着笑绷起脸:“去吃你的新橙去,巴巴的来招惹我做什么?”
皇帝张开了双臂拥着她,她终于笑着钻进了他的怀里去。皇帝咬了她的脖子一口:“这样争宠,小心落得个妖孽的罪名。”
兮宥推开他,道:“你若不喜欢我这妖孽,只管叫高僧来收了我,省的我每日都得瞧着你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这一番话带着浓浓的醋意,可后宫嫔妃最最要不得的便是这样的醋意,总得善柔宽厚不善妒的女子才是后宫最好的。皇帝却又是埋首她的颈项:“这样的话,只有你才说的出来。”揽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呢喃道:“何况我哪里舍得。”
兮宥觉着痒,还要往后退去,皇帝却一把制住她,闻着她似有若无的体香只觉着心中酥痒难耐,手复又朝着她腰间而去。
自此,皇帝便是时常召兮宥在身侧,一月里头有二十日是歇在钟粹宫的,不论前朝亦或是后宫皆是有所非议,都是因着皇帝一力维护而不得不罢休。
兮宥这才方从景仁宫请安出来,一个大约四十上下的嬷嬷到了跟前福了福身子:“懿嫔娘娘。”
兮宥认得,册封那日见过,是太后身边派过来的,纵使心中厌恶,到底还是笑着道:“言福姑姑。”
言福笑道:“太后许久未曾见娘娘了,如今人老了,喜欢孩子辈的在跟前说说话,娘娘深的皇上宠爱,想必也能让太后欢心,且请娘娘去慈宁宫见一见呢。”
兮宥心中有些不定,身后的南毓却给了兮宥一个宽豫的眼神,兮宥不免放宽了心一些,但到底是存了几分小心。只能勉强笑道:“这样空手去见太后也着实是不成样子,还望姑姑且等等,本宫去拿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好。”
言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笑着点头:“娘娘果真是世家的出身,想到周到。”
言及此,仿佛是在提醒她一般,她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心头又是涌上了那样腥甜的味道,眼前这个面目和善的姑姑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但为着心中那一股子秘密,只得忍着。笑看向言福:“兮宥初入宫中,不懂的甚多,还望姑姑能和兮宥一道去钟粹宫中瞧瞧,是拿些什么给太后,方能让她老人家开怀。”
言福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是浴血走上凤位的,言福既是陪伴多年的,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只是笑着应了,面上却是一丝丝的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