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山弯的那一瞬间,官道上几个军士正奋力奔驰,其中一人用鞭子狠狠鞭向马臀,战马负痛,沿着官道向东继续疾奔,几人仿佛是奔驰了多日,神情有些疲倦。
只片刻,马蹄声再度响起,数十名人马风驰电掣般奔来,快马加鞭,很快就追过那些军士扬长而去,为首的那个军士定睛一看,好似京城宇文家的公子,怕是又要出什么事情了。
待那些人走远,军士们的马早已经出现了疲态,速度也慢了很多下来,这已经是洛阳近郊,为了赶路,自己一行人等错过了在驿站换马,“哎”领头的那个军士只得低叹一声。
一行人紧赶慢赶,想再日落之前赶到洛阳,这边情可不是一般,前面有一条小溪,一个年岁少的军士忍不住开口:“校尉,停下歇息下吧?”那军士一个勒马,那战马高昂着头,双脚扬了起来,几个人也赶忙收住。那校尉长得是浓眉大眼,身材甚是高大,算得上是九尺大汉。他干渴的嘴唇在冷风中裂开了几道口子,他看着那开口说话的军士,点了点头,一行人痛快地喝了几口水,洗了下脸上的灰尘。几个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疲惫地躺了下来。校尉看着那些部下,这一路几人是累着了。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好好休息下。
“听说洛阳城很是热闹,王哥,你们去过吗?”那少年军士满眼的期盼,对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问道。
那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看是粗狂,瓮声瓮气地说:“某乃关东人,常年在边境,哪有机会来这江南。若不是这次随校尉前来,怕是也没机会来这东都。”
一行人见他说得在理,也就没说话,校尉将自己的战马牵到小溪边,看着自己的爱马正缓解自己的疲劳,心下不觉一阵叹息。自己也是这个俗世中的忙碌人而已。
一行人短暂休息过后,便加快了脚程,当天色刚暗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大隋王朝的都城洛阳。
洛阳,大隋王朝的京城,在皇帝杨广登基六个年头后,繁华热闹早就超过了开皇年间兴建的大兴城,这新城看起来更显帝王的气势。
城外,那些进出的平民为着自己的生计奔波,这几年倒是征调了大批的劳役,皇上有些不珍惜民力。领头的校尉皱着眉头.....
一行人穿过城门,往宫城奔去,路上的人看着几人狂奔,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校尉眉头紧锁,这洛阳城倒是看不出一点乱象,怕是有皇上坐镇的缘由,想来那山东却一片狼藉,十室倒有九室是空的。
南城门前挤满了进城的人,喧嚣热闹,有挑菜进城的农民,有牵着骡马的商人,还有不少读书的士子。
一处三米高的石碑前站满了人群,石碑上贴着一张悬赏告示,两边站着几名执矛士兵,一群人站在石碑前窃窃低语,只听得一名读书人摇头晃脑读道:“捉拿响马王薄,获其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金五千两,知其下落者官升一级,赏金千两.......”
“呸!”有人低声啐了一口,“这样的悬赏谁敢领?”
“兄台此话何解?”
“那王薄是山东人,想是山东那些官老爷抓不住人,来这京里寻人,官府的老爷那么多,还发什么告示,找死吧!依我看,领了黄金有多远就跑多远,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平民对这些不甚感兴趣,倒是那些游侠点头,仿佛他们能做成这件事情一般,读书的士子摇了摇头便向城门走去,城门吊桥上站满了士兵,不过他们只严查商队或者两人以上的进城者,对于单身入城者却不怎么过问。
洛阳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和城外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刚进城门,喧嚣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行人如织,川流不息,城门两侧小摊商贩的叫卖声起此彼伏,一队数百头骆驼组成的商队正缓缓而行。
两边是茂盛浓密的大树和高大坚固的褚红色坊墙,正中是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一直通向远方,在大道尽头便是雄伟壮观的皇城和大业宫,金碧辉煌的宝塔穹顶和飞檐翘角映照在清晨的万道霞光之中。
那些军士快马到了兵部,那校尉几个快步就进了兵部,等那些兵部吏员询问之后,将自己所带的书信交于尚书大人。交谈了几句也就出了这兵部要地。
.......
一路打听,秦牧找到了位于建春门附近的怀仁坊,走进坊内,他又向一个老人打听具体位置,老人向前面一棵大槐树指了指,“看见没有,那棵槐树下就是三春巷,里面只有一户姓杨的人家,走到底就是!”
“多谢!”
秦牧向老者抱拳行一礼,快步来到大槐树前,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子里约有十几户人家,张铉一直走到底,前方是一座占地约两三亩的宅子,四周院墙不高,用黄泥夯成,斑驳破旧的院门上面没有屋檐,据说这就是平民人家的标志。
秦牧走上前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秦牧看见一张年轻人的脸庞,年纪比自己略长几岁,身材比他略矮一点,但长得也相当高大魁梧。
“你找谁?”男子声音雄壮,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秦牧。
“请问这里是杨恭甫家吗?”
“我就是,请问你是——”
原来此人就是自己要寻的杨恭甫,秦牧连忙从怀中取出信轴,“在下秦牧,受人之托前来送一卷信。”
他将信递给了杨恭甫,只见那杨恭甫接过信顿时大吃一惊,竟然是王薄写给自己的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杨恭甫连忙开门将秦牧请进院子,他关上院门问道:“你这信是从哪里得来?”
“在下是王公的部下,其他的王公没有告诉在下,只是说将这封信交给阁下就是了!”
秦牧又取出皮囊,“另外还有他的一些物品,也是王公托我带来的?”
“夫君,是谁啊!”
一名少妇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房间出来,少妇长得十分清秀,身穿一件绿色的窄袖细绸长裙,肩披红帛,脸上涂着薄薄一层脂粉,乌黑的秀发如云,头戴金钗,手上戴着几串明晃晃的金手镯,虽然王伯当穿得十分朴素,布衣长衫,头戴平巾,但从他妻子的打扮,便可看出他的家境还是颇为殷实。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眉眼和杨恭甫颇为相像,胳膊腿都十分粗壮,一看便是练武的料子。
“是我的一个朋友!”
杨恭甫连忙把信收起,笑道:“娘子先去忙吧!”
少妇打量一下秦牧,便带着孩子向内院走去。
杨恭甫这才对秦牧道:“我们去房间里谈!”
秦牧跟随杨恭甫走进客堂坐下,秦牧张铉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样读书人的普通人家,他好奇地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房间很宽敞,阳光透过明瓦照入,使房间里格外明亮,摆设比较简单,三张双人坐榻呈品字型摆放,榻上都有小桌子。
墙上没有字画,东边挂着一把鲨皮剑鞘的宝剑,西边则挂一张朱红色大弓,用金线细细缠绕,做工十分精致,下面是一壶雁翎长箭。
不过秦牧的目光却久久注视着正面墙上挂着一支铁杆亮银枪,长一丈,线条十分流畅,一看便是名家打造。
秦牧心中估算,这支枪至少重四五十斤,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能不能向杨恭甫请教一下武艺,宇文成都的勇猛实在令他念念不忘。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他只是来送信,两人并没有深交,杨恭甫怎么可能随意与外人交流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