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郎,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雪莉眼圈湿润,竟然哽咽了起来。
也许是这段时间病的太重,姜泰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她,赶上行军打仗,每天军营里闹哄哄的,这小丫头一定是想家了,姜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笑说道:“傻丫头,你是我姜泰的人,我不允许你死。”
这句话也许说得有些含糊,雪莉听了以后,竟然有些出神,好半响,自言道:“我是你的人?那‘他’咋办?”
这个‘他’,自然是雪莉的未婚夫沃野,可时隔这么久,雪莉竟然发现,自己心中的仇恨在一点点消失,就好似冰山,在烈日下也会一点点消融一样,雪莉悠悠的默念一句,竟然忍不住,眼泪扑朔朔落下。
姜泰赶忙抓紧雪莉的手,安慰道:“别哭,别哭,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我也不会让病魔把你带走,你安心养病,回头,我再来看你。”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雪莉抓紧了姜泰的手,不肯松开。
雪莉今天有点反常,姜泰不好再走了,坐回到雪莉床头,双手紧紧握着雪莉的手,笑说道:“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徐州的仗打完了,我带你去郯县见见我父亲,他老人家,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这……不好吧。”雪莉喃喃说道,可她心里,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一丝喜悦之色。
姜泰没有理会雪莉的反应,只是兀自说道:“不会太久的……”
……
太阳西斜,一天中沛军斥候巡逻最薄弱的时段,姜泰,紫冉,左莒,贺斌,贺葡几人带着百余名亲随,当中护卫着两辆带着棉棚子的马车,急匆匆向西而去。
从卞县到鲁城,需要沿着泗水北岸的驰道行进,这条路宽阔平坦,如果晓行夜宿,用不上两天时间,便可抵达,当中也会路过几个村子,一行人如果行的太晚,只需要借宿在村子里便可。
此时队伍里,贺葡带着十余骑在最前面打前哨,姜泰,紫冉并辔而行,何斌,宋杰与左莒在后面跟着,主要是为了护卫两辆马车的周全,马车里,一辆坐着长孙无让,一辆坐着的,是一脸忧虑的绥固。
绥固因为姜泰的囚禁,没有完成鲁王交代的任务,虽然豫州军没有趁势北侵,可终究是他绥固没有能耐,没能带着军队回去护卫鲁城南线,无论鲁王追究与否,绥固难辞其咎。
反观姜泰,倒是一脸的从容,完全没有任何担忧之色,紫冉始终跟在姜泰身边,这会,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笑问道:“侯爷,明天就要进鲁城了,您不担心吗?”
姜泰被打断沉思,一脸诧异的看着紫冉,“担心什么?”
姜泰似乎发现自己刚刚走神了,又赶紧补说道:“担心,害怕不一样要面对吗?其实,我觉得,只要问心无愧,无论做什么,都会无往不前的。”
姜泰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紫冉纳闷的看了他一会,发现,自己和他似乎并不在一个频道里,紫冉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侯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有吗?”姜泰尴尬的笑了笑,看着一脸困惑的紫冉,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道:“你觉得,雪莉这人,咋样?”
“雪……莉!”紫冉惊愕了一瞬间,忽然憋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姜泰道:“侯爷,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提起雪莉姑娘,这还用说,她和你可是患难与共过的,当然不错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是说。”姜泰竟然发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不能再这个话题上耗下去了,立刻扭过头,看一眼前方,太阳早已经落山,四周虽然有些灰暗,但是勉强还能看清道路,姜泰勒马走了一会,才又憋不住说道:“我是说,雪莉姑娘的身事这么可怜,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照顾她呢?”
“你不是一直都很照顾她吗?”紫冉似乎发现了姜泰今天有点不寻常,他舔着笑脸,又道:“其实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的说出来,要不,雪莉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在胡说什么?”姜泰故意板了一张脸,却已威严全失,只得又软了语气道:“今天的话,不许你传出去,要不然,我军法收拾你。”
“不敢,不敢。”紫冉笑着摆摆手。
他越是这么说,姜泰心里越没底,但是姜泰却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下去,只能仰头看了看天色,假装一脸关切的说道:“看样子,天色不早了,左莒,去前面传令,找个驿馆或者村子,暂时住下吧,明天再赶路。”
左莒离姜泰约有二十步的距离,这会听到姜泰吩咐,立刻应一声,驾着马,匆匆向前队追去,紫冉毕竟年纪不大,说话也没什么忌讳的,这会见姜泰不肯继续聊下去,他索性发问道:“侯爷,您说,如果苗芯和雪莉同时喜欢上你,你到底会娶谁?”
“娶谁?”姜泰本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可偏偏紫冉揪着不放,他索性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谁都不娶。”
“为啥?”
“因为我早已经有婚约在先,而且,那个女孩,才是我所爱的人。”姜泰幽幽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一定很漂亮吧?”紫冉自言一句,又问:“那她是谁?”
“你怎么这么烦人,我不想说。”
“你不说,我就告诉苗芯姐姐,你不喜欢她。”紫冉一扭脖,“哼!”了一声。
“你这个粘人的臭小子。”姜泰抱怨一句,减缓了马速,与紫冉并辔而行,这才轻声笑说道:“她是苗芯的表姐,叫苗芸,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荆州,等有机会了,我一定要去荆州走一趟,明媒正娶,把她娶回来。”
虽然姜泰嘴里这么说着,可不知道为什么,雪莉的身影却不断在他眼前回荡,尤其是雪莉之前说的那些话,又悲怨,又可怜,让姜泰久久难以忘记。
紫冉听姜泰说出苗芸的名字,不住笑问道:“那她一定很美丽吧?”
“呵呵,确实很美,而且,她可不像苗芯那样,动不动就发脾气,舞刀弄枪的,与之相比,更多的,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姜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洛阳城中的胡同里,苗芸就是一句‘壮士救我’,引来了姜泰出手,也是那时,他在姜泰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姜泰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脸陶醉的望着前方,紫冉见他这副模样,完全丢掉了一个大将应有的风度,索性不理他,勒马调头,去后队与贺斌聊天去了。
姜泰一行人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坐落在鲁城境内,约有人口千八百人,村东头,第一户人家养了很多猎犬,姜泰一行人刚刚进村子,就引来了一阵狗啸声,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贺葡倒还懂些礼貌,和村子里的里正说明了情况,听说是鲁国尉的队伍想要借宿,里正当即吩咐村子里的人夹道欢迎,并且道出了一些茅屋,给将士们暂时休息。
毕竟鲁国境内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姜泰一纸征兵令搞的百姓苦不堪言,但是很多人却是支持姜泰的,如果不能驱逐匪寇,恐怕老百姓的日子会更苦。
姜泰亲自护着长孙无让的马车进入村子,并且让亲兵们牵马入村,几名什长带着自己的人,寻找自己的房舍,早些休息去了。
姜泰却不得不和村里的里正客套一会,贺葡身上有打来的野兔,自己找了个空院子,架起篝火,烤兔肉吃,紫冉,长孙无让,绥固等人跟在姜泰身边,里正见到姜泰的第一句话,便是:“大老爷,您能来,我们村子可是生辉啊!”
里正没什么文化,说话也是半句半句的,但是他对姜泰的殷勤劲,却始终没有减少,学着乡里官员接见县官时的样子,和姜泰套了一会近乎,里正把姜泰几个人,让进了自己的家里。
里正家里也是土房夯砌而成,但是房子却比任何一家都大一些,在他家里,还有几个亭长手忙脚乱的招待着客人,里正看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妻子,愤怒的呵斥道:“傻娘们,快去烧水,给几个官老爷泡茶去。”
里正的妻子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匆匆退出去了。
姜泰看着里正忙里忙外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只是借宿一宿,口粮我们自己随身都有,给些水喝,给个地方住,我们就知足了。”
“哎呀,您可是鲁国的大官,又是赶走跑马军的大功臣,能见到您,我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能让您在我这里受委屈呢,一会,我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吃肉,给官老爷补补身子。”
“杀鸡就不必了,何况,母鸡下蛋,留给孩子们吃更好,您不必费心了,我那个校尉在院子里烤兔肉,我们对付一口就行。”姜泰实在坐不住了,这么打扰人家,还不如在野外对付一夜呢。
里正兀自不肯答应,********,笑说道:“不碍事,要说这野味,我们村子可多的是,我去别人家给你要一点来,看看有没有酒,要是实在没有,大老爷您对付着吃点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