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如惊天飞瀑,直流而下三千尺!
一千丈魔物,从流沙中爬出,它不过只是一半身躯漏出地表,却已是遮笼天际。滔天黑煞弥漫,让天地惨淡,再无颜色。
呼!
煞气冷凝,一片灰白,顿使天地一滞,连风都裹上了一层冰霜。
怨骨销魂身如山岳,仿佛这天地,只能容下这具广袤无垠的身躯,那残虐的气息亘古长存,血月如饰,悬在它的头顶!
“这界坟中,到底埋葬何种所在,又与整个魔狱,有何种牵连?”
夜剑失声,初入魔狱,既是光怪陆离之事,眼前之物,真是魔狱众生的骨?
若真是,这等匪夷、惊骇之事,常人想都不敢想!
寸寸白骨,白的让人心底生寒。肃杀之气,自骨中鬼始神差般笼罩开来,夜剑如临深渊,体外渐被冻结。
“神魂太过孱弱!连容器都算不上!”
怨骨,声如黄钟,极具萧杀,惊人神魂。
世间怨念,难以长存,它需要寄体,白骨再过坚硬,也不可与肉身比拟。
血浮影怨气离体,逐渐恢复清明,却被怨骨钳在手中,视为蝼蚁,难以挣脱。
怨念融合的神魂,被抽离的怨气,就够他喝一壶了,血浮影强弩之末,奄奄一息。
“滚!”
震怒声中,血浮影如糟糠之物,被怨骨抛出,这具躯壳,它不甚满意。
怨骨销魂力压九天,所立之处,让虚空紊乱!
气浪破空,血浮影整个身体,在坠空中都扭曲了,沙漠被砸成巨坑。
魔族以炼体为最,铜皮铁骨,刀剑本就难伤。可此时,血浮影全身骨头都被震碎了,他嘴中血沫成冰,整个人都冰封了。
血浮影怒火中烧,却难以作为,神魂虽已临近圣者境,肉身也发生了变化,可此时受伤极重,他暗中疗养。
“竟被这废骨,弃之如敝屐,真是有失自尊。夜剑,但你又如何化解呢?”血浮影冷哼。
这怨骨销魂,虽是血浮影引蛇出洞,但它却是积意针对夜剑。
“夜剑身上,定然有让它兴趣之物?”
血浮影暗想,他乐于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魔,时刻算计,连自己,也算计其中!
夜剑被封于冰层中,暗中思忖。这血浮影果然狡诈,如今重伤,显然有意为之,祸水东流。
血兽不死,他终将一息善存。
咔嚓!
冰凌破碎,夜剑隐于行狱布牒,缓步踏出,不世张扬。
他立于虚空,利剑抛飞,黑带飘飘散开,墨痕已然现世。
“千年之久,地下阴森血海,尽显腐臭之味,吾之意志降临此怨骨,尔等让我好生尽兴,生死由命!”
怨骨张颚,宛如一口洞天,煞气如黑河流下,磅礴而出。
唯天地一语,尽是不世之威,漫天罡风攒动。
生死悬于一线,听天由命,唯有放手一搏。
铿锵!
墨痕出鞘,虎啸生风,剑鞘如一道黑色流光,刺透怨骨胸前肋骨而过,斜插于地。
“这剑,倒不失其微风,这用剑的人,亦可入眼。”
怨骨的伤口,方寸大小,对其而言,不过皮毛之伤。伤口中白骨渐渐生长,瞬间愈合,残留的青色剑气,被怨气轻易化解。
“你到底是谁?这界坟之下,葬有何物?”夜间蹙眉。
怨骨对夜间言语,毫无理睬,尽是轻蔑之意,尊者境的修者,在其眼中,不过是强大的蝼蚁而已,但蝼蚁终究是蝼蚁,岂能化象成龙,更与其相提并论。
“即便告诉你又如何,我不存于六界,也不是谁,只是一个人的骸骨而已,原有的魂识,早已消散天地之间。但若我愿意,现在一个手指头,也能点死你!”
雷霆语落,带着灭世的的征兆!这股怨念,使界坟这片区域,改天异色,天空怨气成云,无数魂影演化鬼月,冻骨的冷,只针对神魂。自地底之中,两把擎天手戟浮出,千道黑雷劈在骨戟上,透着噬人的怨念。
怨骨对夜剑体中一道魂令,极为兴趣,那魂令佛气浩荡,那是道的一种阐释。
它生前的记忆,都是一些残留的碎片,并不完整。
整个界坟翻覆,怨骨从沙漠中走出,方圆百里如同天坑。更有无尽尸骨和着沙,又坠入天坑,怨气弥漫。
这怨骨终于显现尘寰,与天地同大,它龙首高悬,人躯,虎身,狮尾,双臂,象之四足,盘踞于大地之上。他与其它怨骨不同,将天地怨气吸附而来,凝练身骨,让这骨头更有光泽,隐有法则显化,而不像一般怨骨,怨气不停流失,需不停吞噬怨念为继。
所说的一切,天方夜谭,夜剑脑中太多谜团,难以解惑。
嗡!
手戟划空,带着刺耳声,飞入怨骨销魂手中,它奔赴如风,整个界坟,都在震动。
天地翻覆,似是难以承载怨骨之重。怨骨身体比山岳还要大,如此震撼之物,让夜剑颠覆以前所想,他举剑,信手劈斩而下。
云从龙,风从虎。
这柄野兽之剑,虎吟阵阵,剑气辟天盖地落下,誓斩眼前妖物。
轰!
剑光掩世,如惊雷劈落而下。怨骨不以为意,任由剑气斩身,却是身体为之一震,它停在当场,如遭雷击。
白烟倏起,怨骨真身,只有一道百尺剑痕。
“位列尊者境,随意一剑,就有如此效果,若是让你元神归位,这剑道之意,可肆意撕裂虚空。”怨骨言语之间,极是赞叹,若是此人真身在此,不失为自己行走世间的躯体。可它却是话风一转,“但又如何,不入归无返虚,只知道之真意,最终淹没于大道洪流中,魂识化道,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井底之界,夏虫之限。古往今来,俯视众生,覆万道,镇九界者,也就寥寥几人!
流放于荒芜之间,心中落差,谁人明白。并非偏激,这天地,非是一个人的天地,却又是一个人的天地。
曾经,叱咤风云一界,虽然他现在已失了魂,伴随众生怨念,可他总会爬出界坟,寻找过去,那是他的念,他的怨。
夜剑莫名其妙,这怨骨多是试探之意,而且所说不可尽信。看样子难以从怨骨口中探知,自己想知道的事了。
“你不说也罢,终有一天,我会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蓄意待发,不愿与这怨骨硬碰,不停躲闪。
怨骨双戟横扫、劈斩,破空之声,刮起数到飓风,卷起黑沙漫天,沙雨似箭飞去,对夜剑虽无影响。
可怨骨,力压千钧,双臂虎虎生风,每次攻击,使虚空尽化涡流,他虽躲闪过去,可无形中,却数次险被拉扯其中,若被那煞风扫到,估计好受不到哪去?
咔嚓!
涡流中,不时有怨雷落下,虚空一阵战栗。
夜剑早已剑心通神,天地万物,在其剑域内,皆受其限,他的意志将凌驾万物之上。
风卷连接天地,侵袭而来,夜剑被这股暴动的风潮吞噬,可在其剑域之内,他万法不侵。
“有些门道,但力破万法,无论任何东西,到了极致,便可超出道的范畴!”
怨骨神念蔓延天地,界坟不再平静。黑沙自其周身,向外不停扩散。
血浮影躺在沙地上,被掩埋了数次,又被怨骨的脚步,震出来沙面。虽是心中暗骂,对两人决战,尽在眼底,心中不得佩服,他与夜剑之间,不仅仅只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对道的理解,炼体一味追求肉身的极致,却忘记肉身中潜存的秘密,他也是近日才知。
轰!
双戟被怨骨插入沙漠,流沙席卷,化为漩涡,地底无尽怨念,没入骨戟中,界坟之内,天地异景。
怨念中,白色魂影,弥漫虚空,那是昔日生者的执念,也是他们昔日的投影,可此时怨气冲天。
“人死后,魂识归于冥府,死前心中残留一口气,没有咽下,有人称之为执念,致使其完成生前意愿,言为诈尸。莫非,这就是怨念作怪?”
夜剑心中一紧,暗叫不好,难以动弹。
界坟一片虚无的惨白,万千魂影漫天、无端飘荡,他们逐渐合拢,凝成了一轮怨念之月,悬于虚空。
煞白的景,怨念如丝,千千万万,它连接怨月,将夜剑裹如其中,神魂走经怨丝,如涓涓细流,被怨月吞噬,一副诡异的画面,陈于天际!
“破!”
行狱布牒张扬,剑域中,怨念成丝,不需媒介,竟然无声渗透进来,无形剑气斩去,却是频频落空!
怨骨一片戏谑,界坟风沙成纹,沙漠自然成阵,阵法将被激活。
万千游丝,虚无缥缈,浩荡而来,无声无色,仿佛天地都静止了。
“无形之物,外物难破,如今魂识之身,法术尽失,唯以魂念破之!“
不容夜剑细想,此魂丝无惧剑气,似可渗透万物,若穿过行狱布牒,他之神魂,恐将被眼前之物,吸食殆尽,灰飞烟灭。
危急存亡之秋!
“剑即魂,剑即魂!“
一声长喝,极道剑意,散开诸天,虚空如同的破碎的画面,被撕裂开来。
但见血月掩空,魂识怨月消散,怨丝寸寸断开,飘落而下,如蜉蝣一般,落在怨骨周身,又似飞絮。
一片凄丽惨景,震撼人心,若非这行狱布牒,夜剑岂能如此轻易行走魔狱,这鬼皮虽是极凶极恶之物,却也残留无上佛气,暗中抵挡怨气侵蚀。
他望着怨骨,不知其到底作何打算,这怨骨虽没有置其于死地意思,可这种被人视为猎物的感觉,心中难免发毛。
“你到底想怎么样?”夜剑问道。
“为你体内一物!”
简单直白,毫无表情,却让夜剑莫名。
却是!魔云消散,夜空再无一物,唯剩下一口歃血的月。一阵幽风吹过,界坟千里冰封。
血浮影被封于冰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