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寒这匹夫倒是胆大。”朝堂上众臣见棱帝怒气冲冲,皆是噤若寒蝉,今早朔城便有快马加鞭抵报呈到棱帝面前,昨日晨西绛三万大军驻扎与朔城毗邻的岳城,昨日子时,朔城遭暗袭,已断定为西绛士兵所为。
玉珩神情自若,不见焦急亦是不见了然掌控之色。
“皇上,近年西绛兵马有与我晟祁相当之势,此时西绛此举无不是对我晟祁极大的挑衅,朔城一旦受损,受损的乃整个晟祁,故臣斗胆恳求皇上出兵抗敌。”出列发言的为李雍,他手上现今虽无兵马,然棱帝却十分清楚如今晟祁边疆安定大半皆是李雍劳苦功高的结果,何该防,何该尊,棱帝一向十分清明。故而对李雍的话会斟酌听取。
“皇上,西绛与我晟祁未有大冲突,此时贸然进军朔城,其中必然蹊跷,还请皇上先是彻查为好。”出列的为户部尚书洛遐,为人倒是精明,不然又怎能于户部这油水充足的地方任最高尚书之位。而此言又是意有所指,将玉珩往这风口上引。
“洛大人此言差矣,朔城可等不起这般探查。”李雍沉声道,李雍自然知晓他们这一派人的心思,当下只是就事论事,不与他们以可乘之机。
“皇上,朔城乃我晟祁要塞,若真如洛大人所言此次西绛暗袭朔城乃有心人为之,驻兵朔城一可给予西绛以震慑,二可安抚民心。”进谏的为皇后温黎的胞弟温临,如今任礼部尚书一职。此人儒雅睿智,凭着自身才能与成绩才得以位任至此。
棱帝闻言果然是眉又皱上几分,此时,一侍从从殿外匆匆闯进,跪着喘着气回禀道:“圣上容禀,容城……容城遭袭,对方火攻,火势蔓延至朔城边界,二城死伤千人。”
棱帝闻言拍案而起,满座除了几人之外皆是心惊胆战,不敢再发言一句。
“父皇息怒,如今边界不安,他国垂涎,儿臣愿领兵出征清边疆之患,扬晟祁之威。”乾轶华此时适时开口,主动请缨。
棱帝显然不是鲁莽之人,于此情景之下也未因一时冲动而草率决定,压抑的气氛于四周沉默中扩散,良久,棱帝才沉声道:“飞鸽传令于扬、潼、殷三城城主,给予朔、容二城兵力支援,另,户部拨款黄金十万以复二城。退朝。”
棱帝明黄龙袍宽袖一挥,走得极为果断,将一干大臣晾于朝堂之上面面相觑。
棱帝坐于御书房案前,面上微怒,玉珩较为难得的身着暗青朝服,不见谦卑。
良久,棱帝才沉声道:“西绛一事你作何看法。”
“禀父皇,方才父皇所语乃当下最好之法,魏大人之言亦是有理,三国中论兵力苍云为首,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西绛,可西绛前些日子才覆灭了定北国公府与定王府两大障碍,兵权极大收归于中央,劝诫之音因无领头而低下,此举倒不怪。”玉珩只垂首言应尽之语。
棱帝闻言果然深思,玉珩所言也正是他所思所虑,魏延方才所说亦是有理,而李雍的进言也不失理。晟祁与苍云一站尚能凭天时地利堪堪取胜,何惧西绛,而棱帝身为一国之君,更要思虑此战是否值得,是否会引来其余二国连番进攻。
“此战乃西绛无礼在先,晟祁若是出兵也是在理,只是依你看来此战目的是什么。”棱帝鹰目锁住玉珩,只玉珩规矩垂首,不见其神情变化。
“灭国。”玉珩有力道出二字,十分坚定果断,似是自信一定能做到一般。
棱帝微微一惊,继而大笑起身步至玉珩面前,道:“如此大志,倒是肩负重任。”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玉珩微笑抬头眸中恰到好处的真挚与热血正能博得棱帝的信任。
而棱帝自然不惧自己这近日风华正盛的二子借着讨伐西绛的名头做出其他事来。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当着他这皇上所言之语若违反便是欺君,他信他这二子的头脑定不会如此。
“好!”
当玉珩从御书房出来时已是黄昏,望着西边残阳如血,玉珩步履坚定迈出回府。
西绛,本王定要你为整个定王府陪葬!
玉珩回到房中天已擦黑,灯火摇曳,脚步轻缓生怕惊扰昏迷的佳人。坐至床沿,语滢安详苍白的面容生生扎着玉珩的心,面前浮现佳人一颦一笑,一怒一嗔,玉珩紧紧握着语滢柔荑,冰冷似铁的温度被温热所包裹,过于安详的神态只让人觉得不安,一瞬间便会失去的错觉令玉珩在恐惧的边缘徘徊甚至濒临崩溃。
“阿滢,等我,等我一月,我必于你,于定王府一个交代。”玉珩一字一句的承诺回荡于寂静室内。
烛火无情地跳动,夜色愈来愈浓,天下时局的变迁从今夜开始。
烙伊青衣独立于夜色中,秋风凉寒却抵不上烙伊多年以来的凄清伶仃之苦。身后于意料中传来的脚步声沉稳而从容。
烙伊缓缓转身,入目的是玉珩依旧云淡风轻的面容与一身白衣如昔的身形。烙伊凝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与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相比,自幼身处皇室的经历使他更沉稳,不出手则已,一出必狠,列如此次。
玉珩微笑着走至烙伊身侧,道:“于师傅眼中,玉珩此番行为如何。”
“为红颜以乱天下,古来从未有孰是孰过,只是要把握晟祁这一底线为好。”烙伊音色沉闷,玉珩却听出沧桑于里头,不想其他。
“这一月,劳烦师傅。”玉珩郑重其事托付道,他做不到带着这样的语滢奔赴战场,哪怕他在不舍,然战场环境之差只会令其病情加速恶化而并非好转。
“老夫只管这一月,一月待她好全是否来找你于老夫无关。”烙伊看似漫不经心敷衍,玉珩却知这番承诺烙伊必会遵守。
“情杀……”
玉珩的呢喃令烙伊心中一颤,回忆倾倒于眼前,匆匆迈开的脚步努力挣脱这一切,可又会如愿?
夜漫长而孤寂,黎明的曙光何时变得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