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抚着黑棕色的棺木,抑制不住的清泪滑落。
连蝶影自己都不知过了多久,心口处的疼痛将自己从悲伤的边缘拉回,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清冷的空气入肺冷了整个身子,敏锐的感知令她察觉到周围有人的迹象。
“阁下还要看多久。”冰冷的话语回旋在死寂的屋内,蝶影身子缓缓直立起,眸色凌厉冰冷。
缓缓响起的脚步声在这环境中十分明显,蝶影闻声望去,墨衣裹身的身形,银质面具掩面,与方才救自己的那人别无二异。
蝶影微红的眼眶中的瞳孔射出冰冷的目光,若不是此刻身子弱着,只怕蝶影会冲上去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冒犯了。”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该有的歉意抱拳而道。
“单单三字便欲解释窥人之行,莫不牵强。”依旧是冰冷的话语凌厉地射向黑衣之人。
那人闻言也不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蝶影见着也是无法,便走了出去。
屋外楚宸烨扶手静候着,听见蝶影出屋的脚步,转身,看着眼眶微红的蝶影,一轻笑道:“回去罢,她的后事,我自会为你处理妥当。”
蝶影微微点头,也不问那人的事,只跟着楚宸烨回去。
三日后,晟祁使团离开晋安,楚宸烨将其送出晋安,幽冉公主抱病不现于人前。
蝶影在太子府中的亭子里,望着面前被冷风卷起一层层涟漪的湖面,听着风过竹叶的沙沙声,三日以来,那日救了自己的黑衣银面之人一直形影不离的在自己周围,若自己未遇险境,倒是不会出现,只默默隐匿在四周,说不清是监视还是,保护。
“宫主。”沁竹轻声到亭中,轻轻唤着蝶影,见蝶影并没有反应,知道那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无声表示,便继续道:“晟祁使团刚出晋安三百里,遭到伏杀,靖安王,身负重伤……”
蝶影眼神微微变了变,又听得沁竹继续道:“对方身着迦影阁月字级杀手的衣着,故而……”
“故而他也认为是我迦影阁做出这样无聊的事。”蝶影话语冰冷,面上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沁竹愣了愣,心中对于蝶影对玉珩的态度的恶劣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声音连自己都不知为何有些发涩,点了点头道:“是。”
“下去罢。”蝶影淡淡道,沁竹也只好应声退下。
清亮的冷笑从蝶影口中发出响彻在四周无人的环境中,冷风依旧吹着。
“噗!”
“你如何?”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蝶影望着面前的鲜红,手捂着心口,口中的腥甜味一圈一圈蔓延开来,手撑着栏杆,费尽全身的力气,堪堪起身时,才踉跄迈出一小步,眼前一花,双腿一软,继而在耳边响起那沙哑却又关怀备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继而是宽阔的怀抱接着软倒下的蝶影。
蝶影一扬手,对方明显始料不及,双手因环着蝶影而不能阻止蝶影这一动作。
“哐嘡!”
银质面具坠地的声音清脆响起,入目的却不是蝶影想看到的面孔,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躺在上面,粗糙蜡黄的皮肤显然是历经苦难沧桑的,剑眉星目,见着明显是粗狂武夫的面相,可这并不算太健硕的身躯却是于这面容毫不相像。
蝶影推开那人,用衣袖一抹唇边即将凝结的鲜血,冰冷凌厉的话语响起在干冷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别再跟着了,无论你从的是谁的命令。”
蝶影快速却又踉跄的步子迈开,身影中透着的坚韧令那人在原地颓然不再上前跟着。
谨洛迎面撞上这副模样的蝶影,连忙上前,蝶影见谨洛前来,也不强撑着,索性由谨洛扶着回房。
“这是怎么了?”谨洛扶着蝶影,皱眉关心道。
“无妨,不过是心疾又复发了,无妨。”蝶影有些颓然笑笑,她说的不错,的确是心疾的缘故才导致这样的蝶影,可达鸭自己心中也在冷笑自己,为何听到他受重伤的消息,自己的身子竟是做出这样的反应,心疾复发到吐血,这又是怎样的牵挂导致会有这样的蝶影存在。
“公主还需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想必之前也有大夫叮嘱过公主及周围人不可再令公主受刺激,今日倒是有汤药可挽救的,可日后,也恕凌伯回天乏术了。”凌伯对着屋中众人叮嘱道。
“多谢凌伯。”
随着凌伯的出屋,沁兰静静瞥了一眼沁竹,见她安静垂首于一旁,目光也不多做停留。
“让我静静罢。”蝶影轻微的声音透着疲惫,众人闻言,也不多语,只静静退出房间。
蝶影见众人走了,从胸前掏出一锦囊来,从中摸出一米黄的宣纸来,折叠成一小小方块的宣纸泛着点点墨色印痕,蝶影缓缓打开,唇边绽开一抹自嘲的轻笑。
“休书”这赫然醒目的二字刺痛着蝶影双眸,将这股刺痛一致延伸到心底。
“王妃无德……故此休妻……玉……牒……除……名……”蝶影一字一句读着那日玉珩甩给她一纸代表许多耻辱的休书上所写的内容,自是熟悉的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其中的薄情又有几分,其中的始乱终弃又有多少。可又为何方才听到他遭伏重伤的休息,心痛的感觉又是如此明显。
是不是,不再想他,忘了他,便不会如此了……
无法控制的泪花绽开在纸上,洇染开一片墨色,却化不开一点浓厚的哀痛。
夜,无声来临,黑夜笼罩下的晋安,诡异,因着晟祁使团的事,楚宸烨连太子府都没回,一直忙着处理晟祁的事,神情的使团亦是借着这个原因,继续留在晋安。
黑夜中几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快速闪过,目的十分明确的往一处高楼冲去。
寂静的氛围令领头之人有些惊异,步子小心翼翼的迈出,被斗篷遮掩的双眼此刻射出凌厉探寻的目光,身后紧跟的人亦是小心谨慎。
“醉茓宫宫主降临我暗枭小阁,着实是我等荣幸。”楚宸烨充斥着玩笑的话语回响在只有脚步轻微移动的屋内。
那人寻声向上望去,楚宸烨站于高处睥睨这这几人,四周突然想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人警戒大起,身后后退,欲是退出暗枭阁。
“既然来了,何必走。”谨洛迈着步子从方才那几人进来的门口缓缓进步,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身后的沁兰跟着,视线在那人的身上,探寻的目光一直到斗篷之下,想要瞧出一些沁竹的影子来。
清亮的冷笑从斗篷之下的唇中发出,是对自己疏忽的嘲弄,亦是对对方的算计与对自己的称呼。
“阁主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