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极大,在云荻房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句话,曲微澜愣了很久,缓缓地说,“青萍姐姐,刚才他说的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本就因为云荻无缘无故昏迷不醒而烦心的曲夫人,听说了冯姨娘的死讯,果然雷霆大怒,催促家丁迅速处理。一个下午的时间,冯姨娘的尸体便已被草草收敛拖走。
曲微澜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被吓懵了。直到冯姨娘的尸体被放在门板上抬起来带走,她才反应过来,哭喊着拦住那些家丁。
这日晚上,别院中的气氛十分压抑。曲夫人因着什么小事都有可能火起来,尤其极易迁怒于曲微澜。
请来的医师证实了云荻确为中毒,也在玉坠上发现了残余的毒液。曲柔便当众将玉坠是借与曲微澜玩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并无证据,可曲夫人顿时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命人将曲微澜拉出去重责。
浸过盐的藤鞭无情地甩下,在曲微澜背上划下一道血印子。旧伤之上又添了新伤,疼得她叫喊声都已喊不出来,只剩了嘶嘶抽气的声音。
曲青萍深吸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家丁的鞭梢。
那家丁抽到半空却像突然遇到了无形的阻力,任他如何努力,这第二鞭却怎么都抽不下去。另一个家丁笑他胆怯,抢过鞭子狠狠甩下来。可他亦是涨红了脸,却依旧没能打下去。
家丁们终于面面相觑地停手时,曲青萍累得差点虚脱,偷偷抹了把头上的汗珠。
几个家丁个个嘴唇哆嗦,七嘴八舌地禀报曲夫人说,“这……这是妖邪……”
曲夫人怔了一瞬,迅速扭转过身,恶狠狠地盯住了曲青萍。
可还未等她发作,突然有个妇人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曲夫人面露惊愕,跟着那妇人匆匆离去。
曲微澜可怜兮兮地跪在曲夫人门外,破碎的衣衫还在风中飘摇。白皙的皮肤上张牙舞爪地爬着骇人的伤痕,就这样毫无掩盖地裸露在风雨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沾惹是非,都远远地绕过了她行走。
只有曲青萍走到了她面前,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
她不过只有十五岁罢了,甚至不懂在此时失去母亲,对于她在曲府中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晚间曲府有人来报,竹娘子已经被先行送回曲府,曲青萍这才安下心来休息。
整整奔波了两日一夜没有睡觉,她确实累得够呛。可她刚躺下不久,便听见屋外雷声大作,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叩门声,随着风雨势头越来越急,却在雷声的掩映下听不真切。
曲青萍披衣起身查看,只见曲微澜光着脚站在门口,两眼空茫无神,发丝凌乱,额发都被风雨打湿了。
见到曲青萍,她伸出双臂,依然魂游天外般喃喃着,“姐姐,我怕。”
曲青萍叹了一口气,带她到了自己房间,给她宽衣洗漱,与自己同榻而眠。
风雨声依旧,曲微澜躺在床上,却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直愣愣地睁着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缩在曲青萍怀里一动不动。
这场雨是龙抬头后的第一场雷雨,下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下午方停。
雷雨不便,这日的一切活动便都从简。
当天夜里,曲夫人也没了力气,可依然强撑着在冰湖边勉勉强强完成了她的祭礼。第二天一早,她便马不停蹄带着曲府百十来号人浩浩荡荡返回王都。
冯姨娘的死讯已经送信到了曲府。临近天市坊,早有管家出来迎接。
可那管家举止似有异常,眼神飘忽不定,总向着曲青萍身上瞟过来。
曲夫人狐疑起来,“家中有事?”
“端王登门了,说是……”管家说着,又看了眼曲青萍,“要找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