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爱人没办法接受我本来面目的话,那我也会想个办法,强行让他接受。”
大概是下定决心要恋爱了,最近一段日子,这句话总在童露耳边循环播放。
当然,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年幼时遇到的那个“疯子”。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天:
在一个圆月大风的晚上,两个小小的孩子坐在房顶上如野兽般互舔伤口。能打架的孩子不会记仇,因为受伤流血不过是他们自然而然的交流方式。
“等我长大了,要把哥哥从鸟笼里面带出来,然后娶他回家。”小小的男孩不过十一二岁,微卷的头发配上他雌雄莫辨的脸,看上去就像书中的安琪儿:“回我们自己的家。以后我要在大城市买房子,离那个笼子远远的,再也不回去了。”
“你想得美!”一边的童露开口呛他,顺道抹一把自己刚被打出来的鼻血:“你这么一个心理阴暗还喜欢打架的人,你哥哥瞧得上么?要是他不喜欢你呢?”
小孩子看不到人世的偏见,他们只认最单纯的道理:“要是你哥哥讨厌你,那你就算有再大的房子也没用!他根本不会理你!”
“他会的,一定会。”疯子还是那副笑模样,也不计较刚才听到的坏话,直接拉着童露开始给她擦脸:“因为如果留在那里,哥哥一定会死的。那些人不会放过哥哥。”
“如果哥哥讨厌我,那也没关系,我会让他喜欢上我。”他手法轻柔,貌似对处理外伤相当熟练:“记住啊,想让一个人喜欢上你,最重要的就是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人的底线是会放松的。如果某天你喜欢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把自己变成上位者,而是将他拉下来。而且,一定要不着痕迹的拉,让他发现就完蛋了。”
“因为他生来高贵,看惯了所有繁华烟火,得到过世上最好的宠溺;所以不管你再努力都达不到他心中的标准。这时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堕落无助,孤立无援,最终只能选择依靠你。等他习惯依靠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高贵了。”
说着这人咯咯笑起来:“知道么?要想和心爱之人长长久久,就绝不能掩盖自己的真实。因为一朝说谎后,等待你的只能是地狱;你会在无尽的忍耐与谎言中磨灭掉自己的热爱,最终被他戳穿后分手,再无复合机会。”
“永远不要为了对方欺骗自己,永远不要。”
记得那时年幼的童露还听不明白疯子的话,只觉得那绿色的瞳孔里隐隐划过一丝悲哀:“你的哥哥,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么?”
她咬着指甲:“所以你们要在一起的唯一方式,只能是把他强行拉下来?”小姑娘眨眨眼:“但是,但是这样不是很自私的做法么?嬷嬷说过,我们要慈悲友善,一宽大的心去面对他人……”
“那都是新约的说法。”疯子拿出一块膏药贴在她伤口处:“你该去看看旧约,然后就会知道,那些最初的神究竟有多残忍了。”
“而且神明管不了爱情。”把药抹开后,他轻笑:“世上所有的爱情都是残忍的。”
“我的哥哥是他们家族的唯一希望,是所有族人天生的统治者,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他知道自己残酷的命运,也知道最后的下场,但他并没有反抗的勇气。我的哥哥,需要一个人将他带出那片黑暗。”
“他需要爱上我,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等药上好后,这个疯子便不再说话,只是对着月亮哼唱起自己编造的歌谣:
“喜欢一个流浪者,就抢走他的碗;喜欢一个牧马人,就杀死他的马;喜欢一个骑士,就折断他的剑;喜欢一个学者,就打碎他的眼镜;喜欢一个国王,就毁掉他的王冠……”
所谓爱情,不过就是如此的自私残忍。
童露撑在小电瓶上打个哈欠,回想起以前的事总让她觉得疲倦,她甩甩脑袋,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疯子的脸,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等你爱上什么人的时候,你就会懂了。”疯子曾给她一句模模糊糊的忠告:“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要栽在一个群温柔无比的滥好人手上,但这样的人是你根本配不上的;到那时候,记住我的话:”
“把她拉下来,这是你唯一能得到她的机会。”
当时自己貌似还反驳了一下?她捂住嘴,把第二个哈欠堵在喉咙里:是怎么说的?哦,对了,“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根本配不上的人!”就是这一句;
但那个疯子的回应呢:“我不管,反正你就趁着年纪小嘴硬吧。”他根本不把自己的反驳放在心上,只是再次强调:“总之你记住,那时一定要狠下心把人拉下来就行。”
“相信你会做到的。”他还故意眨眼:“因为你本质上和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概是个诅咒吧。闭起眼睛,童露依旧能想起当时疯子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欠揍的模样:都是这人的乌鸦嘴,都怪他!
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倒是一说一个准!
现在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而且不是普通的人类,还是虚空中唯一的神,掌管一切,又温柔无比。
她要怎么办呢?要放弃又舍不得,要继续追求又害怕最终只能剩下悲剧;好在反抗军的出现给她指了条明路:活在虚空中,永远不老不死,宛如成仙一般。
好了,现在时间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是如何谈恋爱的基本问题了。
还真让那疯子说中了!要想和一个神明在一起,她揉揉眉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弑神。
她必须在有限时间内把阿茕从神的宝座上拉下来,尽量变成一个人类,用最温柔的方法杀死这人的神格。
要不然,等待自己的只有分手的一条路而已。
她要用最温柔的方法,杀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