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孙家来做什么”月牙一脸茫然,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姿势怔怔地问道。
“退、退婚......”绛雪悄悄看了一眼景梨歌的脸色,小声道。
“谁要退婚”
“孙家啊......”
“孙家怎么了”
“......”
景梨歌看她一眼,“你快去寻个大夫瞧瞧耳朵吧。”
“可、可是小姐您也太冷静了......”
“那我该如何”景梨歌握着绛雪伸过来的手跳下了马车,探头望了望人群聚集的景府大门。昨天还说着要她想主意推了婚事,今儿这架势是等不及了主动出击吗既然迟早要退掉当初何必同意,白白给两边的父母空欢喜,可把你厉害的......
景梨歌内心腹诽着,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无视门前看热闹的路人,越过人群径直走了进去。月牙绛雪二人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交谈着。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闹起了退婚,不是昨个儿刚定下日子吗,出尔反尔,这孙家也太无耻了吧”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昨晚脉延河边照合月一层吃酒的不少人都瞧见孙公子和南宫家的小姐一前一后从三层厢房走出来,据说南宫小姐是跑出去的,衣衫凌乱,面色十分不善”
“停停停......信息量稍大让我理一理思绪......”
“别理了,小心把自个儿绕晕。”景梨歌轻咳两声,这俩姑娘说悄悄话的声音还真是不小。可真是令人惊讶,孙述明明长了张光说不干的脸,却出人意料的胆大包天。绛雪说的并不十分隐晦,她是否可以认为孙述这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不过她不认为南宫笺能舍弃宇连墨而选择他,既然如此孙述是如何才坑了她一把呢其实米饭熟没熟并不重要,婚前出现这种暧昧不清的事情,基本上不是卖女儿的家庭都不会容忍吧。
景梨歌正想着是否该去露个脸,半路冲出来个小厮将她请到了正厅。路过前院时大房的几个姑娘姨娘佯装路过般探头探脑地望向正厅内,瞧见景梨歌过来便双眼放光恨不得拉过她嘲讽个够。景梨歌边琢磨要不要给他们一人搬个小板凳摆几块瓜啃着几碟瓜子嗑着,边脱口而出,如今又被轻易抛弃,实在让他窝火。身后蓦地传来糯糯的唤声,景临之愣了愣,回眸望去,撞进景梨歌小鹿般湿润的眼神,几乎喷出一口老血。
“孙大人,临之话虽说的有些过,但终究是我们所想。聘礼,您还是拿回去吧,无关景家,我相信这孩子的母亲若在也一定会是同样的想法。”一直沉默着的元卿开口道,语气虽淡然却异常坚决。孙大人见已没有转圜之地,只得同景蔚深又交谈几句后起身拱手离去。
从景梨歌进来后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孙述,在路过景梨歌身旁时顿了顿,停下脚步,侧首无视景临之戒备的目光,望向他身后的景梨歌,笑道。
“在下同二小姐还有些话想说,不知可否赏脸”
“不赏滚。”
景临之一脸凶相。
孙述不恼,只是笑盈盈地望着景梨歌。景梨歌想着有些事要一次性说清,日后才不会拖泥带水,便点了点头随他出去。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事情已经依你所想了结了。”
“嗯,就结果来看的如此。但被人阴了一把果然还是令人不快......”孙述轻笑着,“所以我也阴回去好了。”
“啥你受什么刺激了”景梨歌一脸茫然。
“二姑娘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孙述无奈地笑笑,“二姑娘可知我为何会同南宫笺在照合月被人撞见”
“我也想过,你心思缜密,不会做这种被人诟病的事,那么唯一能说通的就是你刻意为之,如此不就能顺利退婚,并且指不定南宫家一个脑热就把南宫笺许给你了呢。一箭双雕,换我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真不知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
“哦,损你呢,这都听不出来”
“......”孙述心情复杂,这熟悉的口气,似乎同谁十分相似。
“昨日有人送来信函,信上所书邀我赏灯的名字正是你。前去之后却发现在那里的人是南宫笺,状态也很不正常,之后宇连墨赶来,第二日流言便传遍京城。”
孙述莫名其妙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但景梨歌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前后事由。南宫笺这是要逼迫宇连墨不得不娶她,结果被反咬一口,栽赃到孙述身上了。
行为实在大胆,但就想靠这种小手段来坑宇连墨似乎早了一百年。亏她还对宇连墨痴心一片,竟不懂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心眼儿......等会儿,老奸巨猾好像用的不对......
景梨歌自顾想些乱七八糟的,一旁孙述看她出神的模样轻笑两声。
“看模样是明白了,二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们之间虽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抵挡不住流言。这件事透过表面来看,又成了南宫家同沈家的抗衡。九殿下办事效率也是令人钦佩,第二日一大早就让这消息传遍京城,可见人脉之广。而南宫家则是死命了要压下去,两边各不相让......”
“结果中伤的却是你。”
“差不多吧。”孙述微微打量景梨歌的神色,似笑非笑道,“南宫笺对九殿下痴情一片,他不加珍惜却反而利用这一点,就此来说他实在配的起心狠无情这四字。”
“哪来的歪理说被人喜欢了就要接受的,照此说法宇连墨不得娶一屋子的媳妇儿。本来就是南宫笺先手阴人的,换我可能做的更过些,您可看清事实吧,别因了旁的原因把良知蒙灰。”
景梨歌下意识脱口而出,孙述微微蹙眉,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
“我蒙灰太子虽说同九殿下有过节,又碍到南宫笺何事,且不说九殿下的行为,单是那种自傲的态度便令人作呕。他这种人就不值得被人爱慕,不值得旁人对他交出心意,孤独终老也不足为奇。”
“自傲怎么了,他身份地位容貌才智都摆在这里的,凭什么就不能自傲了诅咒别人的后果多半会反弹,你就是嫉妒,男人可怕的嫉妒心啊”
孙述被她戳中了怒点,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隐隐察觉心底的不甘。宇连墨对她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最终在她心中仍是占据第一的位置,他反而成了一心攀附的小人。先下被景梨歌直白地捅出来,立时顾不得平日里伪装的君子风度,上前两步逼视着她道。
“是,我承认,我嫉妒。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我看你不顺眼,看南宫笺不顺眼,你管我。”
“恐怕不是这样的吧,”孙述冷笑一声,“表现出一副没有兴趣的模样,现在又说这种话,二姑娘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
景梨歌被他噎急了,顾不得讥讽,抬手一拳捶了过去,“纵个鬼,闭嘴”
“嘶......”孙述倒吸口冷气,捂着左眼后退两步。没想到这小丫头力气还不小,逼急了捶人这么疼......也多亏了这一捶,孙述逐渐冷静下来。
他这是做什么,同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吵架明明一个是景家、一个是孙家,却相互维护起了旁人的名誉。此举实在像两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如此想着,孙述蓦地笑出了声。
“你、你疯了吗”
景梨歌看着垂着眸呵呵笑着的孙述,惊恐地后退两步。
“原本是想着挑拨一下你们二人的关系,不成想却被你带跑了。”孙述笑够了,直起身无奈地道。
“挑拨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吗我和尊贵的九殿下原本便没有什么关系,孙公子难道没听说京中传言吗,景家二姑娘同九殿下不和人人皆知。”
孙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吟吟道:“你不觉得他现在能这么对南宫笺,将来说不定变心也快,会同样对你吗”
“不如说能做成这种事反而才是他的性格,我倒一点不奇怪。而且关我何事”
景梨歌一脸不耐,孙述也不点破,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很多事依旧看不清,需要时间的打磨才能面对自己的心吧。
“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去吧,虽说结亲不成,日后见面仍是朋友吗”孙述向着她伸出只白净的手,大有握手言和的意思。景梨歌看他一眼,满是嫌弃。
“我是不介意忘年交......”
“.我好像只比你大五岁吧”孙述总算明白她给人的感觉为何如此熟悉了,某位殿下不也是笑眯眯的模样,说出话的却气死人不偿命。
“祝你早日娶了南宫笺,为民除害,一石二鸟。”景梨歌边讥讽着边象征性拍了拍他的手,随后无视他哭笑不得的模样转身离去。说实话,孙述此人的确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似乎同她是一类人。有自己狠心的地方,但还是保持着基本原则,轻易不对人表露真心,也算是个十分好懂的。
哎呀,这么夸自己有些令人羞涩呢。
景梨歌回了前厅时,里面只剩下景临之一人,见她进来便迎了上去。
“同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偏不听,要跟着他去。”
“不打紧,说几句话罢了。”
“梨歌。”景临之突然正色轻唤一声,景梨歌一怂,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
“怎、怎么了”
“以后不要再说贬低自己的话了。”
景梨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同孙大人所说的,内心暗道我那是谦虚来着......但看景临之严肃的神色话到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从前对我说过,我太看轻自己,现在我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虽然你嘴巴有些毒,偶尔会发小脾气,生气起来很可怕,对人有些冷淡......”
哦,是吗。景梨歌冷漠地看着景临之。
“算了,我嘴巴笨,也说不清,反而把你惹恼了。”景临之余光瞥见景梨歌的神情,蔫蔫地住了嘴。
“哟哟哟哟,是吗嘴巴笨玉倘兄初见时可不是这样的。诶,怎么说来着谁家的小娘子还抱着我把我误认为一堆别家的姑娘呢。”
景梨歌一本正经地调侃着,看着景临之面色一点点涨红,暗自感叹纯情真好啊。不知何时,他们兄妹二人仿佛不曾历经八年隔阂一般,可以十分自然地关心对方,调侃对方,这种变化令景临之惊喜。但想起初见时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无比羞耻,景临之磕磕巴巴憋了半天,最后顶着一张苹果脸努力装出淡然的模样离开。
景梨歌看着他手脚同边儿的步伐,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姐,你这样好像恶霸调戏良家少女,实在是......”
月牙竖起拇指,“刺激。”
景梨歌摸了摸她的头。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