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宗的情报系统还是很完善的,又或者说,玄月一路上很是招摇。从长清山到北天宗,由极东出发,到达极北。这么一路,玄月是用灵力直接飞过去的,而飞行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还是没有把她身后的聂风甩掉。
这一点,玄月实在是很无力。
两人一踏入北天宗的地界,就有北天宗的弟子来迎接两人。来人也是以前的老相识了,玄月看着远远行来的那人,嘴角勾了勾。
“北天宗天一剑,奉宗主之命再次等候二位。”
玄月呵呵的笑了,“原来是天下一剑的天一剑哪,还真是年少有为,聂少主,你说呢?”玄月讲话,尤其咬重了年少二字。
“这是自然,毕竟出身北天宗。”言外之意,要是没有投生在北天宗,还不晓得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天一剑是不在乎这种话语的,但是玄月可不高兴了。这混蛋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的师兄,简直就是在搞事情啊。绝对不能忍,忍了别人还以为北天宗没人呢!
“也对,就像聂少主,出生在聂家,是一个道理。”
聂风不恼,反而对着玄月温和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天一剑,“麻烦少宗主领着我们去见宗主了。”
天一剑点头应下,转身就朝着善地峰走去,丝毫不在乎身后的两人有没有跟上。
聂风不发作,玄月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沉了沉心,跟在天一剑的后面就踏上了前往善地峰的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曾经是她最熟悉的东西之一。什么时候开放,什么时候停止传送,需要多少的灵石前往各峰……时隔五年,她又重新踏上了这个传送阵。心情沉重吗?倒也不算。只是觉得,世界上不可确定的因素了太多。又或者,前路茫茫,自己有些胆怯了。
低头叹气的玄月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聂风也同样是一副沉沉的表情。
“到了。”天一剑率先跨出传送阵,**肃穆的建筑物出现在玄月的视野中。玄月轻轻的笑了,善地峰就是善地峰,即便沧海流转,这份气势,却是怎么都不会削减的。
“听闻两位要来,宗门的几位峰主都到了善地峰,若还请两位随我来。”
天一剑说着话的时候,看向的是聂风。这一发现在玄月看来,还不是一点两点的奇怪。似乎是天一剑刻意提醒聂风的,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心下疑惑,脚下却没有半点的停顿。
善地峰的大殿,还是五年前的样子。只是端坐在座上的人,却不再是那副样子了。
目光从座位上的人扫过,玄月一进来,就将目光落在了沉渊子的身上。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他上面的那个位置,却是空了下来。那是善仁峰峰主的位子,聚仁子峰主,在五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沉渊子的气息改变了很多,没有之前那般轻浮,显得更加沉稳。以前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曾经张狂的坐姿也变得中规中矩,这样的沉渊子,是玄月从未见过的。她喜欢以前的那个沉渊子,却也知道,面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沉渊子。
沉稳,给人以安全感,这才是一峰峰主,才应有的模样。
这样的沉渊子,安全的让人害怕!
玄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沉渊子的脸上,抿了抿嘴,想问话,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自家师父的眼睛上面,会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长清门素冰。”
玄月抬头笔直的站着,而她身旁的聂风,则对着座上的几人行了一礼。作为长清门的门主,玄月的位置是与北天宗主等同的,所以她没有行礼,也没有人在意。
简单的问好之后,便有弟子搬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了大厅的中央。玄月一看那椅子放在了她的身后,没有任何顾虑的就坐了下去。
“不知道两位来我北天宗有个贵干?”
“我……”
“我陪她来的。”
玄月后面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她实在是没有料到,无耻能到这种境界。她一直以为被谢长安那样的‘锻炼’,她必然是对天下所有的厚颜无耻之人免疫的,谁能想到,还会有这样一人让她防不胜防。
天罡身为一宗之主,对于这种民事类的纠纷显然是不会在乎的。于是他直接忽略了聂风的话,看向了玄月,“素门主是有什么事吗?”
玄月给了天罡一个好样的眼神,然后也学着天罡的样子,直接跳过了聂风。
“倒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惊动了几位峰主还有宗主大人。”玄月起身,对着天罡一拱手,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了沉渊子,“无涯子仙人托我向沉渊子峰主转告一事,受人所托,此番便是来应诺的。”
“原来如此,”天罡冲着玄月笑了笑,脑袋侧了侧,“师弟,既然素门主是来找你的,那你就带她去你的善渊峰看看吧。记住,来者是客,我们要拿出主人的热情。”
被点到名字的沉渊子,还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天罡的吩咐,他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反而是在玄月提起无涯子的时候,身体僵了一僵。
玄月看着沉渊子这副模样,眼中的疑惑就更深了,“那就麻烦沉渊子峰主了。”
沉渊子微微抬头,也不看玄月,只是点了点脑袋,“随我来。”
再一次进入传送阵,与先前不同,这一次只有玄月与沉渊子两人。进阵之前,聂风也想跟着玄月,可是玄月还没有说话,一旁默然的沉渊子就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压抑,他说:“聂姓子弟,永生不得踏入善渊峰,擅闯者,死!”
聂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玄月还是感受了他的变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一同溢出的,还有无限的悲哀与自责。玄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句警告,但她能够感受到,这件事情,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因为沉渊子的一句话,聂风被生生地挡在了传送阵外。没有人阻拦他,阻拦他的,或许只有他自己。进入传送阵的时候,玄月还回头看了一眼阵外的聂风。月华的长袍在山风的吹拂下翻飞而起,男子的长发也在缭乱的飞舞着,有那么一瞬间,玄月忽然觉得很心疼他。
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一转头便能看见沉渊子绑着绷带的脸,脚下便是北天宗无数弟子的尸骨,她的心疼,在一瞬间之后,就灰飞烟灭了。
入了善渊峰,玄月才明白真正的不同来自哪里。
以前的善渊峰,虽然谈不上热闹,却好歹也是有着生机的。而如今的善渊峰,一眼望过去,便是惨白的一片。
“为什么……”会这样?
弟子们穿着缟素,从头到脚都是凄凄的白色。广场上面蓝白相间的旌旗被一面素白的旗子取代,四周都是白色的灯笼。玄月第一眼看到这个,就有一种感觉,阴森森的善渊峰,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墓。
对,就是活死人墓。
这里所有的人都活着,但他们,都平静的不像话,有点像……玄月扭头,看着自己身旁的沉渊子。是了,沉渊子身上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对比与玄月的不习惯加震惊,沉渊子表现的没有任何异常,他将玄月的吃惊收入眼底,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也对,他在这个地方已经生活了几年,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熟悉的人看到,应当是会被吓一跳的。
“善渊峰脚下,埋着许多弟子的尸骨。每一个灯笼代表了一个弟子,灯笼里点着的长明灯芯,希望死去的弟子,能够重新回到宗门。”沉渊子自顾自地开口,并不在乎玄月有没有听,语气平静的,与他口中所讲述的一点都不符合。
“是五年前那场战争死去的弟子吗?”
听到玄月说起五年前的战争,沉渊子扭头有些惊异的看着玄月。他的眼睛已经被布条遮住了,玄月看不到他任何的神情。但是就是有一种感觉,沉渊子在看着自己,而且略带诧异。
“我说的不对吗?”咬了咬唇,玄月接着问,“你这么看我,”抬手指了指沉渊子的眼睛,“怪吓人的。”
沉渊子愣了一愣,随后就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不完全是在笑,又或许,是在悲伤。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五年前的战争了。”
因为没有人提起,所以我提起的时候,才觉得诧异吗?“为什么呢?”
玄月发现今日见到沉渊子之后,自己的问题就格外的多。可是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确实需要有人给她解惑。
“因为很多人,都不希望五年前的事情发生。”沉渊子叹了一口气,“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以为自己不提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就会没有发生,然而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沉渊子抬起手,指了指四周的长明灯,“这些都是证据,过去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证据。”
玄月愕然,目光扫过所有的长明灯,惊异地发现,长明灯上有着一个个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些死去的弟子了。
“这样已经五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