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观众都挺好奇,那么一大坛子的菜,还有很多盘配菜,评委们会不会给吃撑着?
一百厨师的菜,哪怕一盘菜夹一筷子,都是一百口,多少斤两,多大的肚子才装的下?很吓人的。
个个都觉得李大柱实在是傻,咋就做这么一道费时菜----最后的一道,评委们的肚子能塞得下么?
这家伙的分数肯定低得可怜。
绝大部分人皆如此想。
各个评委也不是蠢的,他们的脚下都有一个小木桶,觉得不合口味的,动作隐秘点,抬高袖子挡着,微微一低头就能吐掉。
这木桶是衙门准备的----官府允许的渎职行为。
这是害怕评委们在公众面前出丑!
那常理城就真的出名了:臭名----某某贪吃的评委,吃得撑着走不动,或者是吃得在全国人民面前呕吐了……
臭名远扬的一干评委还不得拿跟草绳吊死?
今天的二十位评委,还真就没吞两口菜进喉咙,为何?因为口罩!
满场99名厨师,都没有戴口罩,他们做菜的时候,哪能一句话都不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评委们是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那些飞溅的口水落进到菜里,尼玛的,吃一个人的口水都觉得非常恶心,何况是99人的口水!
想想都觉得胃里在翻涌,哪还吞得进喉咙?
难得的几口菜。都是一直盯着的几位,确认是绝对干净的,才敢吞。苦逼无比,无比痛恨不戴口罩的家伙。
撇开讲究的官员、贵人评委,选上去的几位观众评委,一看也不是普通百姓。穿得很体面,长相俊朗,很对得起观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吃人口水?
这是长孙宣特地下过的命令:绝对不准拉丑的、脏的、没素质的上台当评委。这是整个常理县的面子工程,要好好的、认真的执行。
所以。如此,之下,评委们是真正的饥肠辘辘,饿得前行贴后心。还不敢多喝茶,总跑厕所算个什么事!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
“什么样的宝贝菜,坛子装着煨这么久?”
“急啥急,马上就揭盖子了。”
先前各道菜肴的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广场上什么味都保持不长,四面八方都有风在过,很快就会吹散的。
李大柱闻闻空气中的味道,满意的点头,取下倒扣的碗。小心的揭开荷叶。
馥郁芬芳的花雕酒香最先冲出坛子,紧随其后的是浓烈霸道的扑鼻荤香,而后是淡淡的冬菇、冬笋清香。
酒香、荤香、清香。三者混合一团,直入心脾,刺激着人的嗅觉,更加刺激得人的唾液急剧分泌,不自禁的轻轻咽下清口水。
评委们动一动屁股,挺直上半身。掩藏住急于品尝一番的迫切心情,端正脸色静静等待。
总算来了最后的一道安全菜。如此浓厚的香味,不枉一番长时间的等待。一定要吃个饱!那么一大坛子,分到人头上也有一大碗,还有配菜,对得起自己饿得瘪瘪的肚子了。
“真是香~~~~有浓浓的酒香,吃这道菜,都不必喝酒了……”
“光闻这味道,这里面的食材不少,至少十五种以上!这是新式菜么?怎么从未……”
“有谁知道这‘滋味馆’的参赛菜叫什么名儿的?透露个?”
听得有人打听,老丁、三娘、慧娘等人,自然是鼓动唇舌,好好的尽情做一番宣传。
台下热闹,台上李大柱已经分装好菜,配菜也摆上,二十个大托盘端到评委们的面前。
依然戴着口罩说话,李大柱的腿此时有些软,好在脸遮着多了两分勇气。
“请各位评委,先饮‘十味汤’。”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音。
估计很多人都听出来了,有的翘嘴角;有的抿嘴笑;有的扯扯脸皮,友好些的露个善意的微笑。大家也不觉得他丢人,前面的厨师各种姿态的都有,没有抖手软脚,表现尚可。
那位派人问话的官员,端起那小半碗散发着酒香、肉香、清香的汤,先吸一口香气,才舀汤入口。
“妙,妙不可言!”抬眼看一看吃的欢快的评委们,目光转到李大柱身上,问:“不错。”
李大柱虽说很激动,还是努力的控制着用正常音调道谢。
“色、香、味,俱为上品,此菜何名?”一名皮方面大耳的评委问道。
“佛跳墙。”
“佛祖闻香跳墙来?”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等哪天得空,我到滋味馆去订上一坛子,拉到庙外开坛,看能不能引来翻墙的酒肉和尚!”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都说尽可一试,真勾得和尚因一道菜还俗,也是妙事、趣事一桩。
有好几位评委吃完自己的份,还多要了一碗,饿急的人吃什么都觉得不错,何况是绝顶美味的佛跳墙呢?
其中有那位方面大耳的评委。
三十斤的坛子,加上几道配菜和银丝卷、芝麻烧饼,让这二十个评委吃得干干净净。
李大柱抽出帕子,擦掉额头上热出来的几滴汗,心头大松,晋级已无疑问,至于排名,完全无所谓。
“你这坛子也是有讲究的吧?”又是那位好奇的大耳朵评委。
“是。必须是酒坛子。”李大柱恭敬回答。
那些坛子一看就知道原本是装什么的,还不如直接说出来,遮遮掩掩显得不磊落。
酒坛子必须是装过两年酒以上的。用的花雕酒也得是五年窖藏的,这些就不用说得那么详细了,秘方不成秘。还卖什么钱。
真正的高手,单看食材,也能仿冒做出这道菜,味道肯定有差异。不过达到那种境界的人,绝对不屑于做山寨产品,自己发明流传不是更显美名!
整道佛跳墙被评委们吃光,台下的观众以为这道菜排名怎么也是前三。最后公布分数以及排名时,却只仅仅排在第9名!
大家心知肚明是何原因。许多初赛被刷下来的厨师愤懑不已,内心为李大柱打抱不平,却也不敢当场说什么激烈不当的话。
潜规则处处在!这个世界有真正的公平、公正么?
丽娘却很高兴,如此甚好。“出头的椽子先烂。”第9名属于中上,只要在场的人都记住佛跳墙就可以了。
“这背后没猫腻才有鬼!”愤愤不平的郭五,一路嚷嚷着回家。
老丁嗤笑,“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那又如何?谁还敢去揭穿?”
“蜉蝣不能撼大树。”花长岭感慨一句。
因为比赛,滋味馆关了半日的门,隔壁火锅店的生意依然极好,到这阵还是满座,老祖母见大家回来,过来问情况。
姥姥自然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清楚楚。
“真好!滋味馆这下可算是真正出名了!”老祖母很为李大柱高兴。“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赚钱。”
厨房里,丽娘对李大柱说:“爹,今儿在台下。女儿听得了一些话……您看----您是今晚就‘受伤’,还是明儿?”
“明日吧?上午刚比赛完,晚上就‘受伤’,也太假了!呵呵。”李大柱为不用再参赛而高兴,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
丽娘见此无语,真正是个不求上进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有过一次装‘伤员’经历,这第二次装得自然更象。
右胳膊不仅缠了染血纱布。还给弄了个布巾吊在脖子上,看起来“伤势”不轻,处于半废状态。
“东家,这能蒙过去么?”老丁表示怀疑。
“肯定能。别人巴不得有个名额腾出来,就算知道是假的,还来戳穿不成?”李大柱笑容满脸。
“爹,您得装伤心难过才合情理啊!”丽娘提醒。
李大柱立即垮下脸,眉毛也搭下,嘴角也瘪着,很是忧桑,一副备受打击的颓废相。
“哈哈----这副样子能骗人。”
姥姥笑得前俯后仰,丽娘和泥巴也笑,没看出来,李大柱很有演戏的天份,脸上的表情是说变就变,神态也够逼真。
“爹爹要不要去偷艺?”
“不去!台下偷艺的忒多,也不少我一个。”
李大柱连连摇头,他是装的伤员,又不是真的,万一在人前穿帮,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声就毁了!
他“受伤”的事报到衙门,澜清来取菜时,说了那么一句:“公子说李大爹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天热别乱跑,身体要紧。”
听了这话,李大柱自然是心领神会,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和店里吧。
这场比赛,最终成为权贵之间的角逐,已经完全背离当初举办争霸赛的本意,长孙宣对此也无能为力。
对常理的百姓来说,台上的比赛究竟如何管不着,他们只是看了一场接一场的热闹,长了不少见识。
比赛进行到20进10时,已成了宫廷菜的主战场,民间的菜肴完全绝迹。
丽娘去偷过一次艺后,再没兴趣看后面的比赛,小小的馆子,还能有贵族来点宫廷菜么?学会也没机会做。
五月结束,比赛也进入决赛,每个区的前五名打入决赛。
整个五月,常理城的治安好得让人惊讶,连小偷小摸的,都没发生过一次。黄包车成了常理最受欢迎的交通工具,也成了常理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据秦超讲,在常理置产的人数急剧增加,房价上浮四成,店铺的价格还没涨得太厉害,只是两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