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家店在美食街上,离闹市有些远,她嘴馋,又不喜欢动,每次都是软磨硬泡着求向淮远去给她买。
他虽然每次都会义正言辞的说:“不行,我不去,小词,你真应该自己动一下了。”
可最后依旧耐不过年芨软硬兼施,灰溜溜的败了一次又一次。
那会儿她总是将他吃得死死的,无论任何事情。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淮远也喜欢上了这些家常食物,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吃得还挺有滋有味。
年芨看了看自己碗里还剩下一大半绿油油的炒青菜,再瞅一瞅向淮远比他脸还干净的碗,有些不乐意了:“你其实一直都在这儿的,对吧?”
她是这么聪明跟敏感,清楚的知道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除了时间以外,别无他物。
算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年芨也没什么印象的时候,原来他就已经跟在她身边了。
向淮远垂下眼眸,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一样。
年芨轻轻叹口气,低下头继续大口大口扒饭吃菜,动作太快,又急,一不小心手指上就被自己甩了不少黄油,粘腻无比。
她身上没带纸,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察觉到身旁的向淮远已经站起了身,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她身边伸了过来,温热宽厚的手心里静静躺着几张柔软的纸。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胸前的几颗西服纽扣,精致无暇,就算是她这种不识货的人也能猜出来一定是不少价钱的东西。
这么看来,他在这儿应该混得还不错。
年芨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没事。”向淮远沉声说,模样认真。
将手指仔细擦干净后,她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眼睛四处瞅了瞅,趁着食堂里的人基本快走光的时候端着碗走进了厨房,一股脑儿将剩饭剩菜尽数倒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连做饭阿姨都不在,也方便她干坏事。
年芨把碗放进了锅里,拍拍两手,嘴里哼着歌,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她毫无防备的转过身,却没想到就这样正面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
即使是大白天,可厨房里的光线依旧昏暗无比,空间狭仄,面前的人肩宽腿长,就这么长身玉立直直站在她面前,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完全褪去了之前的温润意味。
年芨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了一会儿,视线凝视着眼前的向淮远。
他的眸色很浅,像茶色,不像纪仰光那样深沉如潭永不见底,但就这样不说话盯着她看的时候,又似乎涌动着别样的思绪,年芨莫名有些心焦,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一时间竟然没了动作。
她的鼻尖撞在他的西服外套上,鼻头微红。
“小词。”
向淮远喊她,她这才恍然反应了过来,往后小步退了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但这里原本就是为了方便销售员吃饭临时搭建的厨房,空间太小,小到她只退了两三步,后背就已经抵到了灶台上。
年芨侧头看了看,暗骂了一句脏话。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气氛古怪。
第一时间闪过年芨脑海的,是:不会吧?就因为她把剩菜倒了他就要来找她算账了?
可是看看向淮远的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个意思。
完全想错了。
“怎么了?”
年芨的手指揪住自己的衣服下摆,轻轻咬住唇上的肉。
这是她紧张或者不知所措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向淮远早已熟记于心。
他看着年芨,眼神坚定,面色沉静:“我想了想,可能我们还是需要好好谈谈了。”
“行,等下班吧,”没有犹豫的,她飞快应承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快到一点了,我俩得去值班了,不能在这儿耗着了。”
向淮远原先是欣喜的,因为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他还以为是他的努力,终于让她看到了。
直到年芨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口:“让别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不太好。”
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挺失落的,但,总归也好过没有。
向淮远太高,几乎遮去了年芨面前所有的视线,而且这个位置的空间也是真的小,要是这个时候有什么人经过看见了的话,就算他们根本没做什么,可是人言可畏这个东西,她心底也还是明白的。
男人女人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喜好,那就是喜欢欣赏令自己感到快乐的事物。
尤其向淮远这个人,自打一来报道,就吸引了不少女销售员的视线。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恨不得知道饿虎扑食冲上来就把他拆吞下肚。
女人之间无声无息的战争,从一开始他坐在她身旁吃饭的那一刻起,年芨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皮相好,又有身高优势,不管放在哪儿几乎都是引人注目的。
连带着她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也一样。
难不成还得感谢他了不是?
年芨将手机塞回兜里,又看了一眼向淮远:“真的要走了,被发现旷工要扣工资的。”
他表情略微有些松动,原本身体都已经开始动了,很显然是想给她让路的模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往厨房门边走了一小步,却又很快踏了回去。
身体纹丝不动。
年芨抬头,不解的看着向淮远:“你干嘛?”
“没什么,”他看了她许久,喉结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灼热难耐的视线,让开了身体,“我下午还要去工地,值班的话就麻烦你了。”
这话不用他说年芨也清楚:“嗯,行。”她抬脚朝门外走。
“小词。”向淮远又喊她。
年芨回过头:“嗯?”
他淡笑一声,说:“那就说定了,六点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想了想,说:“好,我提前去那儿等你。”
向淮远冲她点点头,在她背过身离开了以后,沉沉松了一口气。
诚惶诚恐的是,害怕她不会答应。
在两人的对峙里,输得最惨的人,是她,也是他。
不管怎样,都没有绝对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