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起床。”时敏把时月明抱到客厅, 放在骆明镜身上。
骆明镜昨晚熬夜赶图, 现在四肢摊开,挂在沙发上睡得很死。
时月明咣当一声,小小的身体倒在骆明镜身上, 慢吞吞说:“爸……起。”
她比一般孩子说话晚, 骆明镜带她看过医生, 身体健康,没有自闭症和发音障碍, 最终,建议父母多和她说话。
骆明镜都要把自己变成儿歌库了, 时月明仍是简单的吐字,她好像很喜欢听他说, 而且看眼神表情,是能懂的,但小公主只是笑, 简单的应和几句,从没跟着他学这些儿歌。
“爱因斯坦七岁才说话。”时敏不知从哪看来的科学家八卦消息, 如此安慰骆明镜, “知道她不是语言障碍就好,不必太介怀。”
骆明镜托下巴沉思:“时敏,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小时候话很多。”时敏挑眉, “我妈说我三岁感冒发烧了一次后, 话少了。”
“……烧的?”
“不是。”时敏面无表情道, “是我人变聪明了, 觉得跟他们没什么说的。”
“算了。”骆明镜看着玩得正高兴的女儿,说道,“顺其自然,她开心就好。”
时月明性格很活泼,除了不怎么说话,其他的瞧起来比同龄儿童发展要更快一些。
骆合强去世那天,骆明镜知道消息,一脸平静地画着图,泪却掉了下来,滴在图纸上。
坐在桌子上玩玩具的时月明听到声音,转过脸好奇的看着他,好久之后,她张开手让骆明镜抱,她紧紧搂着骆明镜的脖子,软巴巴亲了骆明镜一下,慢吞吞说道:“痛痛飞。”
她还指着自己脖子上挂的小毛巾,让他拿去用。
“哭哭,羞。”
“真好……”骆明镜含着泪温柔笑了起来,“爸爸不痛,我的小公主,巴巴有你,永远都不痛。”
又是一个普通的一天。
时敏把女儿放在他身上,说道,“糖,叫他起来,起来跟妈妈一起去开会。”
骆明镜慢慢勾起嘴角,他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
“糖糖。”他哑着嗓子叫,“爸爸身上是糖糖,还是两只猫猫?”
“是糖糖……”时月明慢慢爬过来,躺在骆明镜的颈窝,用简单的吐字回答他。
他睁不开眼睛,但还是笑着按住了胸膛上这个小东西,吧唧亲了一口。
“啊……好多口水。”骆明镜勉强睁开眼,给女儿擦了嘴。
“爸爸,吃饭。”
“那你放开爸爸头发。”
“妈妈,也抓……”时月明笑的像个小天使,
“不要学你妈妈。”骆明镜抱着她起身,让她乖乖做好,拿起桌上的小梳子给她梳头发。
他问时敏:“要母女梳一样的发型吗?”
时敏看他要给时月明梳小辫子,拒绝道:“还是父女发型吧,我认为很好。”
“才不上当。”骆明镜扎好小蝴蝶结,亲了女儿一下,开心道,“糖糖香喷喷的,走啦,去妈妈单位。”
时月明喜欢去大人多的地方,骆明镜会背着她开会,谈一些合作项目。
他和时敏工作时,时月明就会乖乖趴在他背上,安静地看着他们,偶尔笑一笑。
见她这么喜欢工作场合,张女士非常欣慰,经常跟时月明说,我们糖糖又来提前看她未来的公司了。然而时小弟却说,时月明不是个商才,她更感兴趣的,是写写画画一类的东西。
时小弟观察过很多次,时月明这个姑娘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她看的是人的表情,动作,看他们神情的变化,喜欢听他们说话,观察,但工作和会议本身,她不感兴趣。
时小弟还指出,这姑娘更像骆明镜。
时敏开总结会,谈效益,时月明会困,可一旦骆明镜拿出图稿,只要纸上画的是图形图案,她就会歪在大人身上,静静盯着看,眼睛随着图稿移动。
时小弟分析完,时敏微微笑道,转脸对骆明镜说:“你女儿,跟你一样。”
“挺好的。”骆明镜道,“她感兴趣的,恰巧是我能指引她,帮助她的,以后会更轻松一些。”
张女士道:“哎,不行,小孩子要挫折教育,太顺风顺水的不行。”
骆明镜只是笑,并没反驳,但回画室路上,他对时敏说:“我希望她一生都顺风顺水,有自己的天地,我会帮她把那方天地呵护成世外桃源,如果可能,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会受到挫折,永远像个公主。”
时敏:“那你要加油了。”
“你也要加油了,陛下。”骆明镜玩笑道,“你的王国可不能倒塌。”
“不会的。”时敏说,“我是我的事业王国中,最英明能干的君主。”
“怎么还自夸起来了……”骆明镜哈哈笑了起来。
又一年春节临近,时月明三岁。
早上起来,骆明镜抱着时月明在门口帖春联,春联是他写的,福字也是他剪的。
他托起穿着红色福字小棉裙的时月明,父女俩笑着把春联贴好了。
时敏站在旁边看完,慢慢走上前,伸出手,说道:“明镜,来,石头剪子布。”
“……你又要决定什么?”骆明镜笑道,“一局定胜负吗?”
“看你。”
“那就一局吧,三、二、一!”
骆明镜赢了时敏。
时敏哼笑了一声,说道:“这结果挺好。”
骆明镜好奇道:“欸?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决定什么吗?”
“没确定,等我晚上回来跟你说。”时敏道,“你赢。”
时敏匆匆离开,两个小时后,打电话回来:“明镜,做点好吃的。”
“咦?谈成什么好事了吗?”骆明镜语气愉快道,“想吃什么?报菜名吧。”
时敏回来时,端着一个白色盒子。
“回来的刚好,饭都好了,快点吧,糖糖都等不及了。”
时敏:“打开吃。”
“蛋糕?还买了蛋糕。”骆明镜接过盒子,拆开绸带,正要分蛋糕,看到上面的祝贺词,愣了。
他声音都走了调:“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蛋糕表面奶油上,写着一行字。
“祝贺:又要做爸爸了。”
“跟你姓。”时敏微笑,“骆明镜,送你三十岁的礼物。”
“名字我都想好了。”时敏说,“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她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骆雪凝。
“咦?”骆明镜开心道,“又是小棉袄吗?”
“管它棉袄裤衩。”时敏短促笑了一声,“就这个名字了。小名球球。”
“……”骆明镜,“不不不,换一个,糖果,叫果果好了。”
“球球更顺口。”
“但如果是小棉袄,你叫她球球……”骆明镜眉毛耷拉成八字,“不要。”
“球球果,球果果,果果球。”时敏,“你选一个。”
她说:“糖球,比糖果接地气,好养活,图个省心。”
养孩子太累了,她深有体会。
“……果果球吧。”骆明镜妥协。
冬天,小女儿骆雪凝出生,包裹她的小被褥上缝着她的小名:果果球。
她很乖,长相随爹,性格却像极了时敏,睁开眼睛,看起来莫名给人沉稳干练的印象。
五年后,果果球穿着蓝衬衫背带裤,坐在沙发上看儿童绘本,时月明和时楚家四岁半的时小树缠着骆明镜要他梳头发扎小辫儿。
时月明天生一张微微带笑的脸,举着手说道:“我想穿公主裙!”
而时小树作为一个男孩儿,也追在她屁股后面,问骆明镜要裙子:“姑父,要裙子穿!”
最终两个小孩儿如愿以偿,而骆雪凝小朋友,只是懒懒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
“家里以后的顶梁柱。”时敏如此评价自己的小女儿。
果然不差,若干年后,骆雪凝把时敏的娱乐帝国扩张了,侵吞领土无数。
就如当年他们称呼时敏时二少一样,骆雪凝也有个诨号,叫骆少。
这个长着一张天使般面孔,身材绝佳,拥有温柔好听名字的年轻姑娘,成为了家族中最具魄力、野心,最有商业头脑的顶梁柱。
她的长姐追求纯粹的艺术,和她爸爸一样,而她,在妈妈为她修建的起飞台上,扩出了自己的新天地。
后来,长姐时月明做类似回忆录的采访节目时谈到家人,是这么评价自己的妹妹。
“她是天生的野心家,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和我妈妈一样,一生致力于创建自己的城堡,修筑城墙,这座城堡里装着我们的家,因为我和爸爸走的是另一条路,我们家,是她跟妈妈一起在为我们奠基,为我们修最坚实的后盾。”
主持人说:“那应该很累吧?一般来说,支撑家的会更累一些。”
“不,不是这样。”时月明微笑着说,“每一个成员都是家的支撑,至少我家是这样。妈妈和妹妹,她们很享受这样的分工,生来如此。基因或者说家庭影响这种东西很玄妙,我像我爸爸的更过一点,雪凝像妈妈的多一些,你看,又是一代,家就是这么传承下来,靠这种无形的亲情纽带。”
“你们家真好。”主持人发自肺腑道。
“是呢。”时月明点头,“很幸运,我爱我家。”
骆雪凝看到这段采访后,打了个电话,她问:“Kelly,我姐画的那张巨幅画,就是挂在大会堂A展厅的那张《我爱我家》,市价多少?”
秘书报了个数。
“知道了。”骆少说,“买回来。”
“可是……那幅画很大啊。”买回来,您放哪?
骆少答:“简单,我要给我姐盖一座个人展馆,主展厅就挂我家那幅画。”
我爱我家。
这也是她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