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珺随手拿起地上的干柴,扔入火中,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残忍地吐出一个字:“杀。”
李延昊看向她,“你可以把她送出大梁,没必要杀人灭口,一个妇道人家,能什么风云?”
“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延清死后,我谁也不信!”她漆黑的眼眸中满是仇恨。
他失笑道:“也不信我?”
“我……”秦文珺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不信的是那些外人!”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竟出奇的喜悦,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一切都依你。”
她别扭的躲开他的大手,红着脸往时雨的身边挪了挪,接着说起详细的计划来。
坐在一旁的白露冷眼看着一切,将手中的剑握紧几分,除了时雨,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周身的杀气。
清晨,丛林中的寒鸦不停地鸣叫着,他们起身一同往城里走去。到了东宫,只见皇上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前,秦文珺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该不会在这里等了他们?
秦文珺先是独自跑去听雨楼,将药方誊抄了一份,再随李延昊入殿,轻手轻脚地走进朝合殿,皇上坐在暖阁中一边品茶,一边看书,眼眶下浓重的黑晕,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明显就是熬了的样子,杨妃站在他身旁,打颤,似乎站了。
“参见皇上。”
“还知道回来?”皇上放下书,咳了两声,虚弱地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这,去哪里了?”
李延昊短短的回道:“寻药。”
秦文珺解释道:“我曾在宫到一位神医,能治百病,此次她难得入京,珺儿想到皇上久病缠身,便深夜去求药。”
闻言,皇上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可求到了?”
秦文珺拿出药方,让太监呈给皇上。
皇上看着纸上写的药材,叹道:“这位神医是谁?”
她摇摇头,“江湖上的人,无名无姓。”
皇上把方子交给太监,“这份孝心朕记下了,只是,以后若无旨意,切不可彻夜不归,宫中有宫规,和丞相府可不一样,大婚之前,就不要再出宫了!”
“遵旨。”秦文珺听出了皇上这是禁足的意思。男未婚,女未嫁,虽然还有一月便要大婚,但这样彻夜不回宫,传出去着实不妥。
皇上点点头,眼中的严肃渐渐变得温和,关切地看着秦文珺,“可用过早膳了?”
“还没。”她肚子不巧地正好叫了一声。
杨妃机灵地走到殿外,吩咐道:“传膳!”
东宫中本就有厨房,且从十几名厨娘们都是从御膳房调来的,厨艺精湛,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将膳食料理好。
他们各自入了坐,宫中没有皇后,所以没有人有资格和皇上同桌而坐。宫女先是端了几碟点心、热羊奶放在他们各自的小桌上。
而后,一盘盘主菜才端了上来,因为皇上在此用膳,所以菜肴全是按着皇上平日的食谱准备:燕窝扁豆锅烧鸭掌,酒炖鸡翅、西湖醋鱼,燕窝肥鸡糊丝,托汤鸭子,清蒸鲫鱼,竹节卷小馒,红枣山药白糕,红豆薏仁粥,荷叶甜粥,银耳莲子粥,巧果。
宫中的菜不在于美味,而在于精致,哪怕是盛菜肴的碟子都是镶着金饰玉石。但与皇上一同吃饭,实在拘束得很,食不能语,小心翼翼用过膳后,才送走皇上。
听闻皇上回了未央殿,便让太医检查药方,确定没有虎狼之药后,才让太监按时抓药煎药,过了几日身子已然好些。秦文珺与李延昊也很少出东宫,礼部安排几名侍郎来教二婚之礼:何处更衣,何处跪拜、何时行礼。
秦文珺是秦家的小姐,所以在腊月二十三日,便被轿子接回了丞相府。对于她来说,明日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仪式。他们大婚、游街,都是要做给黎民百姓去看。
这个夜,她也是睡不安稳的,便去陪着娘亲闲聊。娘亲很少参与她的事情,哪怕是这次大婚,娘亲也没有任何表态。
秦文珺同娘亲说了许多话,也询问了娘亲对婚事的意见,但娘亲只是淡淡说道:“你觉得好,便好!”
女孩子出嫁前,母女俩本该有说不完的话,流不完的泪,可她们竟什么也说不出。
不知不觉,已到了寅时,娘亲突然说:“我来为你绾发。”
秦文珺先是一愣,随即唤来下人去取她的头饰、凤冠。
娘亲的手柔若无骨,永远是那么温柔,拿着檀木梳子,缓缓梳下去,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惆怅、疲劳都消散无踪,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那么的轻松、自由。
娘亲缓缓念着《女论语》:“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莫教,瘦瘠苦辛,同甘同苦,同富同贫。死同葬穴,生共衣衾。能依此语,和乐琴瑟。如此之女,贤德声闻。”
她知道,这是娘亲对自己的期望,从小到大,娘亲唯一的愿望便是她能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可她却整日与暗卫们一起嬉笑,如男孩子一般。
“娘亲……”她欲言又止,接下来,自己不知要做多少让娘亲失望的事情。她不能多言,只好深深地凝视着娘亲的眼睛的说道:“对不起。”
娘亲为她盘上了最后一缕青丝,将镶嵌着十二颗明珠的凤冠戴在她头上。
“娘亲,我美吗?”
“美。”娘亲着她的脸颊,露出难得微笑。
她们一同看向铜镜,镜中的红衣女子双目清明,稚气全无,明艳的笑容后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
也不知怎么了,她竟然忍不住留起来眼泪来。都说女子因为舍不得离家才哭,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想延清了,很想……”
娘亲将她揽在怀中,心疼地安慰着:“都过去了。”
她只是不停地流泪,过不去的,什么都不过去!
这一年,她十五岁,身与心都已走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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