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出去了,这次在外面的时间多了一点,回来对贺国荣说:
“好吧,我们要和你商量的意见是,让你先回家去,然后你去通知县长家里,县长不回去了,今天晚上就住我们村里了。”
贺国荣一听就着急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把县长留在村里?县长好多事要办,政府的会议等着他去开。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这样有多么大的不妥?”
高个子说:“我们想过了,没有什么不妥。县长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要办?交给别的人去办好了。至于要开会,这也不难,把会议拿来我们这里开就行。”
“你们真会开玩笑。这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你们不是公开说,要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吗?
怎么?难道说那么多都是哄骗人的?”
贺国荣还要说,张敬民制止了他。“好,我同意,今晚就在你们
村里住下来。我们两个都不走。”
“不行,我们只留下县长你一个。让你的秘书回去送信,告诉他
们你让他们做的事,让他们只管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会议室,来多少人都够用。还会给你准备好吃的,我们每时每刻都有人会陪着你讲话,床铺也特别干净,不会让你被臭虫虼蚤咬。”
“我听我们县长的,我们一起留下来,都不走了。”
“你必须得走,你不带信回去,谁知道县长在哪里呀。”
“你们自己派人去送信吧,就这样了,我们真的就在这里住了。”
高个子又为难了,但他没有再出去,因为外面进来一个人,接着
高个子的话说:“不去也可以,两个都留下,但是得分开住。”
“你是村干部?我们不分开,我们要住在一块。”
“这里没有村干部,我们也不需要村干部,我们的事我们自己
作主。你们不能住在一起,我们房间小,安不下两干床。”
“你们还是想办法把村干部找来。房间小也不怕,睡觉的时候,
拿一个打地铺就行了。”
“县长打地铺?”
“不是,我打地铺。”
“问问县长答应不?”
张敬民摇头。
“所以,行不通。”
他们坚持不去找村干部,又不允许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住下。事情
真叫人头痛。为了不使事态扩大,张敬民决定同意他们的安排,让贺国荣先回去。见到家里的人,不要说被他什么人留下了,一定要表明是有准背的,专门来村里搞调研的,因为打架谈得很投机,舍不得走,就住下来了。张敬民还说,“要通知的话,就通知陈进勇同志一个人,请他安排来一下就好。”
那个人摇头来说:“不行,不要他来。”
张敬民问:“为什么?他曾经是你们的区长呀。”
他说:“没有,他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区长。”
张敬民说:“那,卢部长行不行?”
那个人不屑地说:“什么卢部长?他是干什么的?”
张敬民道:“他是管干部的。我们的干部下来工作,表现好不好,
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就和他讲。”
那人最后道:“叫什么人来我们都不在乎。随你们的便吧。
贺国荣想在天黑前回到家,要确保张敬民的安全,得早一点想办法。有两人跟着他走,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姓穆的。贺国荣就问他那个高个子是谁?小穆摇头说他不知道。
贺国荣见他说半句话都要瞟一眼旁边的人。就掉头问这个人:“我听他的口音有变化,这个人肯定在外面工作过。他可能不是你们村里的人吧。”没有回答,这个人也不看他。
贺国荣只好回头问小穆:“你们的支书我认识,是不是姓周?”
小穆说了:“周华山不是支书,是主任。”
贺国荣继续问:“支书主任也差不多,我见过他,和他谈过你们村的环境。他家是不是就在这前面?”小穆说不是。小穆转过脸,准备要给贺国荣指方向,被不说话的那位打了一下,缩回头来也不说话了。
走到村口,移动两层平房顶上坐着两个人,问下面去哪里?那位不说话的人回答:“送这个人出去。有外人来吗?”上面回答,很清静,没有。前后都有人把守,贺国荣知道,村里真的有事了。
贺国荣向他俩挥手,要他们快回去,请他们好好照顾着张县长。他两个转身走了,贺国荣也走到村外路上,走着蹲在路边地里采摘野菜,一边回看房顶。那两个人还坐在那里,但方向已转。
贺国荣走远一点,确定看不到房顶了,顺着一道高地埂后面,迂回着到了村子另一边,猫着腰回到村子里来。他有一个主意,想在村子里再逗留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姓周的主任,找到后,带着他回去见张县长,那就什么事情就都有结果了。两年前和姓周的有过一次见面,是在村委会门口的院子里,当时问到他的家在哪?他就朝村子右边后面一个位置那里指一下。这两年村子里没有什么变化,凭借记忆,贺国荣找到了村委会门口的小院。就按偏右一点的后面,找到了一条小路,走上小路转过一间房子的石墙拐拐。迎面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那高个子。贺国荣来不及转身,就被他看见了,他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又回来干啥?”
贺国荣说:“我家门的钥匙掉了,回来找一下。”
高个子说:“刚才里走的是下面那条路,你却跑到这上面来?你那钥匙会飞呀。”
他的手在后面招了几下,后面两人冲了上去,伸手就要抓贺国荣。贺国荣下意识站定,举起手臂挡开,趁势往前一撞,把他两个撞退一步,然后退回到院子里,回头看见下面一条小路,就上了小路往前跑。
小路是弯弯曲曲的,跑了几分钟,遇到了一条小沟,沟边有点湿滑,就停了一下,准备后退一步再跳过去,高个子突然从侧后现身,纵步高跳猛烈地撞向他,把他撞倒在沟里,他挣扎要爬起来,腰间一阵剧痛,身子又倒了下去。他的肋骨被沟帮突出的石头顶断了,动一动都不行,豆粒大的汗珠瞬间从眉心滚下来。
高个子也跌倒在沟里,站起来揉着自己的膝盖,哼哼说:“你还想跑,你跑啊,我看你还跑到哪里去。”
后面来的人看见贺国荣受伤了,几个人上来架住他,把他弄到了村委会办公室。有人找来麻布,把腰杆紧紧地缠上。又有人拿来接骨特效药,用白酒吞下,很快就止痛,断骨半月就自动接好了。
贺国荣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看清自己就躺在村委会办公室里,临时一张木床。他试着动了一下,疼痛似乎轻了一点。他能坐起来,腰上的麻布条捆得比较紧,起到了支撑的作用。他站了起来,还能走几步。刚好小穆送来灰毯和被子,还有吃的。小穆给他送来一壶水,两块柴火烤的苞谷粑。小穆看着他吃,问他:“痛不痛?”他说:“不太痛了。包扎得有点紧。”
“近点好,骨头不会长歪。”
“那种药也还好,现在的痛就轻多了。”
“药当然好,我们有刀伤,打伤,跌断骨头,都吞它,特效。”
“小穆,你告诉我,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要开会,决定不搬迁。
政府为你们找更好的地方,怎么不搬呢,新地点你们去看了吗、
他们不准去。
那地方好得很,都是上等水田。
他们说我们河岸上的田,旱涝保收,从来没有被淹过。修了水站,好田好土就没有了。
有的,新村那边的田土更好更宽乐。
你说的是真的呀。
真不会哄你。想想看,村里用电,磨面,大米,点灯,看电视,都是点,是为了全县人民呀,知道你们舍不得,但是想想看,电站建成了,家家户户有电,建设县农村,是大好事呀。
你给我开门。我要去和他恩说清楚,不要开会,不要闹事。那样不好,
小穆低声说,他没有钥匙,也不敢。
他叫小穆想办法去找到周主任。小穆说周主任昨天就不在村里的,他要在外面三天时间。
为什么
反正都是这样说的,这两天,村里的人都要听三人小组的话。
三人小组两个姓陈,一个姓杜。
他问小穆县长在干什么?
小穆摇头说不知道,不让他到那边去。
小穆说你已经出去了,就赶快去叫人来呀。他们今晚上要开紧急会议,通知了另外三个村,要集中所有的移民,要准备出发,
到哪里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每家要出三十块钱。
要和政府对抗到底了。那几个领头的人说,他们准备了要坐牢,他们的而家属子女,就有大家共同抚养,都发了毒誓。正在一家一户集资呢。
得想办法通知到周主任呀。
没有办法,任何人都不准出去。准进不准出。
那为什么要放我走呢?
他们马上就后悔了,逮着了你,就又放心了。
贺国荣心急如焚,想不出什么办法,没有人肯为他送信。没有人要听他说话。村办公室前面是院子,
小穆示意他看上面,三合板的顶棚,刚好墙角有个布袋,里面有钳子和起子。小木在外面看着,贺国荣在里面动手,撬开一块三合板板,从那里爬了出来。
小穆说:“我进去,你把我关起来,把钥匙都在院子里,这样就好了。你走慢点,走快了腰杆痛。”
“谢谢你,小穆,后会有期。”
贺国荣走了两个小时,估计到了城边,小穆举起手锤,噼噼啪啪敲打床板,在里面大声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