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葳将娈姝与袖蝶带入那闹中静的小楼内,刚一进门,便只觉得天地都静了许多。大堂之内空无一人,桌椅也过于整齐,柜台上虽有算盘账本,但看着也有多年不曾动过。
许是开门声惊动了屋内人,只听窃窃摸摸从柜台后面跑出一个一米高的小男孩,小男孩身穿着一身大红色锦袍,揪着两个小辫子,看着甚是可爱。
见他三人走了进来,他便抬起稚嫩的小脸嬉笑问道:“大皇子怎地想起我这一处来了?”言语之间甚是老练,实不似看起来这般单纯。
莫葳与他似是熟人,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我今日带来的是大人物,你可要好生招待。”
小男孩听罢看了一眼娈姝与袖蝶,恭敬作揖道:“在下迟鸢,是这小楼的楼主,既然是大皇子的朋友,便请尽管使唤在下。”
这一席言语与他的外表甚是违和,娈姝不禁小道:“小朋友你多大岁数了,竟有这般本领能开出一家客栈来?”
那小男孩一本正经道:“我自盘古开天地之时便有了意识,若算上那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多大年纪了呢!”
娈姝愕然,难不成这小孩子也是哪一方不得了的神仙?
迟鸢带着他们走去二楼,边走边道:“莫葳皇子不厚道,带我从须弥山下来,说来看什么好风景,还说得了金缕衣也会给我试上一试,谁知天天将我关在这小楼里,连个人都见不着,我若不是看他与我有些交情,早就回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一席话说得莫葳有些尴尬,他伸手摸了摸迟鸢的脑袋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坏?原本我与帝释天辞了假,是想回来看看妹妹,你非要跟着,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赶明就把你送回去,以后说什么都不带你出来。”
那小迟鸢听罢着急了拽着莫葳的袖子摇个不停:“莫葳哥哥,你可别把我送回去,那须弥山甚是无趣,父皇还天天让我念什么大乘佛法,无聊死了。况且……那金缕衣我还不曾见过,要是回去了多可惜啊!”
迟鸢似是有些依赖莫葳,见一席话说罢莫葳没什么反应,又跑到后面拽着娈姝的衣角撒娇道:“好姐姐,我瞧你是个好人,替我说几句好可行?”
娈姝觉得此一时的迟鸢也有那么一股子孩子气了,倒也可爱起来,便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脸道:“你先告诉我,这大哥哥是好人不是?”
迟鸢偷瞄了一眼莫葳,对着娈姝的耳朵小声道:“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唉?此话怎讲?”
“我姐姐是须弥山界的公主,寄情与他却总是被他拒绝,害得得了相思病,成天闷闷不乐的。你说说他这样算是好人吗?”
“嗯,不算不算,负心汉。”娈姝故作严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呢,莫葳哥哥在须弥山界,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人又好,谁都喜欢他,父皇也喜欢他,我也喜欢他。这算是好人吗?”
“嗯,算好人算好人。”娈姝又点了点头。
莫葳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好笑:“娈姝姑娘,你莫听他这样说我,他的话能有三分可信就不错了。”
娈姝站起了身,似是有理道:“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错,你若是个好人,不如与我说清楚这是何地?莫名在瓦舍勾栏里冒出这么一间雅致小楼,谁不觉得奇怪?”
“这一处与别处不同呢!”莫葳意味深长道。
“这一处怎的与别处不同?”娈姝追问道。
莫葳笑道:“此处只有真正的修行之人方能看到。”
“哦?”娈姝心生出好奇来,“你的意思是,别人都看不见因此没什么人气?”
“是了是了,这一处连着别处,接待的都是天上来的神仙,因娈姝姑娘修为颇高,故而能看见。”
娈姝四下里看了看,果然有缥缈之感萦绕在身侧,再看那小男孩,也似有不同之处。
莫葳又道:“我知道姑娘不多日便会来此,故而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等我作甚?”娈姝不解道。
“父皇要见你,父皇说曾与你相识。”
娈姝皱了皱眉,回头问袖蝶道:“他说的父皇是什么人?我们在北溱君国里有甚么熟人?”
袖蝶低声道:“我只晓得君主名为重歌,但说熟人,倒是不记得有谁。”
娈姝点点头道:“不如你我顺着他的意思,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这般说来,便换了笑容,对莫葳道:“还是先安排我们住下,要见什么人也等明日再说。”
莫葳应道:“姑娘说的是。”便低头与迟鸢嘱咐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那迟鸢得了指令,便带着娈姝与袖蝶向三楼走去,边走边道:“姐姐有所不知,我这一处客栈总共有三层,这第三层许久不曾有人住过了,你们来之前莫葳哥哥嘱咐过,定要给二位姐姐最好的房间。”
袖蝶问道:“小兄弟,我听你之言,你似是须弥山的小皇子,如何这般听从这什么莫葳的话?”
迟鸢闻听她这样问,顿时严肃起来,抬起小手似说故事一般道:“袖蝶姐姐有所不知,不过你不知也是正常,毕竟你是无前世无来生的灵儿。话要从当年夜摩天劫说起,夜摩天在须弥山之下,原本的夜魔天王是牟修帝君,牟修帝君有一子名为天卿,天卿是天生魔王,长至三百岁忽然杀父师兄,那牟修帝君的魂灵飞出夜摩天,被父皇帝释天所救。”
娈姝想了想,不解问道:“此事与莫葳有何关系?”
“姐姐莫要急,你听我说。我父亲按理说是牟修的救命恩人,可这老混球不是东西,竟偷偷取了兵令想发兵攻进这金缕山界。是莫葳当时用了计谋从他手上夺回兵令,故而父皇为了感谢他,便将他带回须弥山修行,所以我须弥山的人,都尊他为大天王,是父亲身侧最得力的外将。”
袖蝶满是感慨道:“不曾想他看着冷情,竟是这般有本事的人。”
“可不是嘛!母后舍脂本想将姐姐嫁给他,却被他拒绝了,想来是个不懂情的人。”迟鸢啧舌道,似是情场老手一般。
“娈姝姐姐,我瞧他对你这样好,许不是钟情的人是你吧!”迟鸢抬头问道,却见娈姝不知何时,竟如失了魂一般,眼里噙满了泪水。
诗云:
燕鸿过後春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