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被惹怒了的病娇,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宁兮瑶气得魂都快出窍了,可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瞪着他。
苏策则将一盏茶拿到了她面前,幽幽道:“闹了半日,瞧你累得很,喝吧。”
这是讽刺她呢?
宁兮瑶很有志气地别过了头去,谁知苏策突然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必须接着。”
这话顿时惹毛了她,“你谁啊?就是皇上给的我看不惯也不收,凭什么……”
“就凭你现在捏在我手里。”苏策甚少有这样强硬的语气,“若是你不接,我就着人带你去前院转一转。”
前院。
那是什么地方?她进来的时候分神瞅了一眼,十冬腊月,女孩子穿得格外凉快,几乎是赤条条的在人前跳舞,底下坐着脑满肠肥的男人,让她去?
宁兮瑶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苏策看得心中酸疼,却硬是压了下来,冷着嗓音同她道:“你别怨我,实在是你太过倔强,我想疼惜你,却也不能。”
她一脸讽刺,“疼惜?苏郎君的疼惜就是掐着人的软肋逼人就范?”
苏策背对着她,淡淡道:“是你几次三番将我的心意糟蹋了,我也没法子。”
宁兮瑶觉得跟他说话简直是白费力气,于是别过了头去,再不发一眼。
似乎是被她眼底的冰冷刺痛了,苏策霍然起身,走出了门去。
她盯着这间雅致的屋子,却觉着十分别扭,不多时,翟妈妈等人走了进来,兴许还是记着那一脚,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姑娘以后安生些吧,惹闹了公子,将你脱光了往前院一丢,前前后后都被男子看光了,届时你可怎么活呀?”
这话说的真是难听,宁兮瑶本就在气头上,忍苏策是迫不得已,可这不代表她还得忍一个刁奴。
于是她起了身,她生得纤瘦,再加上几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个好拿捏的,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呦,姑娘这是还想动手?”
谁知道宁兮瑶却开始脱衣裳了,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哦,前边什么规矩?脱到哪一层?是都脱了,还是留一件?”
翟妈妈愣住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女子?没被吓怕也就罢了,她怎么还当真了?
几人都有点慌了神,偏偏宁兮瑶还认真地问道:“脱光了,然后呢?跳舞给男人看?站哪跳?”
翟妈妈听得心惊肉跳,这姑娘要是真脱光了去前院,被人给看了去,苏郎君还不打死她们!
“姑娘,您先穿上……”
翟妈妈不自在地替她拢衣裳,宁兮瑶也不拒绝,“啊,先穿着,到前边再脱,行。”
说完便要往外走,翟妈妈惊呼一声,“天神佛祖,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呵,宁兮瑶冷笑不已,“不是你叫我去前院的吗?对了,去知会苏策一声,就说我被翟妈妈送去去前头会客了。”
翟妈妈差点没站稳,这个小蹄子,她竟敢……
可眼下也不能与她吵,只能顺着她说,“姑娘,姑娘别闹了,不过是吓唬您罢了,怎么会叫您真去前院呢?您都不知道,郎君为了找这处院子费了多少心思。”
宁兮瑶摸着衣服上的袖扣,不说话。
翟妈妈将心一横,直接跪了下来,“奴婢说错了话,对不住姑娘,请姑娘原谅。”
后头的人见她如此,也跟着跪下了,宁兮瑶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慢吞吞地道:“这是做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人一样。”
“没有没有,是奴婢嘴坏,奴婢掌嘴!”
说完便照自己脸上狠狠扇去,十下过后,宁兮瑶才如梦初醒般开了口,“得了。”
翟妈妈停了手,脸上已经红肿不堪,含混不清地道:“姑娘……”
“出去,不叫你不许进来。”
“是。”
几人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宁兮瑶没好气地穿好了衣裳,站在门口,看着四处的楼阁,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
此刻。
楚云漾和陈思扮成寻常商人上了岸,着人四处查问。
茶摊上,几个男子正在说话,唾沫星子横飞,“那倚红楼的翠珠算什么?如今已经双十年华了,早就不如小丫头鲜嫩了。”
“就是,艳其最后一春罢了,毕竟,咱们秦淮河的美人那可是数不胜数的!”
陈思与皇帝同行,听了这话,心中鄙夷这场庸俗的对话,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和楚云漾醒了神。
“嘿,你们今日没瞧见,刘大走在路上,有个带着帷帽的姑娘直直冲向了他,向他求助,虽说看不清长相,可那身段气度可是一等一的,啧啧啧,我看不输那翠珠。”
带着帷帽的漂亮姑娘。
好好的,为什么要遮住容貌?又为何会向人求助?
楚云漾突然大步流星走向几人,问道:“你们在哪看见了那位姑娘?”
几人只当他也是来寻花问柳的,笑容轻浮地道:“呦,哪来的公子哥?听口音,你是外乡人吧?也是来见识咱们秦淮的美人儿的……”
话还没说完,楚云漾便将一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那人便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公子手下留情!”
“我再问一遍,那位姑娘在哪?”
他生得俊美,再加上一身玄色常服,仿佛地狱罗刹一般,几人也不敢再说笑,只能老老实实地道:“在渡口附近的街市里。”
陈思一愣,那不是她和宁兮瑶去过的地方吗?
于是她追问道:“人呢?人往哪去了?”
“嗐。”男子以一种极为油腻的语气道:“听说那是旁人买来的清倌人,名叫……什么碧芙,想要逃跑,又被抓了回来,这事常见得很,喏。”
他一扬下巴,才下船的人里,果然有几个哭哭啼啼还带着帷帽的姑娘,被人推搡着往前走。
二人心中一沉。
名字对不上,身份也不对,单凭这一条线索,怕是能找出几十人来。
陈思看着他有些发白的嘴唇,这才想到皇帝似乎已经一夜没睡了,于是道:“公子,您去歇歇吧。”
“不必。”楚云漾说道:“继续找。”
“是。”
方才说话的一群人见状,又凑了上来,“公子可是在找什么人?是府上的美婢,还是爱妾?你们若是想见那姑娘,住上几日,说不定就能看见她挂牌子做生意了。”
不得不说,这个玩笑开的真不是时候。
楚云漾缓缓回过头,眼里尽是杀伐之气,吓得几人立马缩了回去,不敢再出声。
陈思拉住他,劝道:“不过是起子市井之人,公子别动怒。”
他收回手里的匕首,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