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在沉寂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出现了。他堵在冯若卿公司门口，手里捧着满天星，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冯若卿刚刚结束工作，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显眼的他了。两人中间隔着行人，彼此对望，颇有些电影镜头的感觉。
在一起五年，以前从未吵过架，现在忽然吵了一下，彼此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是高山先走向冯若卿的，他穿着一件灰色西装，留着一头平整的短发，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他的确是成功的，大学毕业三年，已经开了两家公司了。作为一个成功男人的伴侣，冯若卿竟从没有过危机感，如今看来，是她太大意了。
“别生气了。”
高山将满天星递过去，空气中充满着好闻的香气。冯若卿不接，他就拉过她的手，将鲜花放在她手上。冯若卿机械地接受着安排，又机械地被他拉到车上。一直到车窗关上时，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是在她身边的。
“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再去玩，投篮，跳舞机，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好吗？”
“我想回家。”冯若卿说，然后自己系上安全带。高山沉默了会儿，还是按照她说的，把车开回冯若卿现在的住宿。
一路是沉默。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不需要说话的，几年时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都是怕说出来会让对方难过的话，所以更加不要说。现在他们的状态就是话已经说尽了，有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各自埋头看手机，吃完起身走了。有时候一起逛街，默契地先看看你喜欢的东西，再逛逛我喜欢的东西，各自也有对方看不惯的东西，反正都不说，说了也没用。
两个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你还没说话呢，就知道说出来对方会怎么回答。这种不用猜测没有惊喜的感觉让人绝望。
车子停在楼下时，高山终于开口了，“不如我们结婚吧？”他说，而后扭头看向冯若卿。那种语气就好像在问不如今晚我们吃中餐吧是一样的。
冯若卿怔了怔，看着他，是很认真地看向他眼睛的那种看，“你是认真的吗？”她问，潜台词应该是他并不认真，连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都没有啊。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包括我们当初为什么在一起，包括这些年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一直觉得挺亏欠你的，你陪我走过了整个青春，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有你的影子。若卿，我不是一个特别浪漫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了解你的人。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可下一秒，又发现根本不是啊，我每天都能见到你，你也会跟我说许多话，但我总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怎么说呢，我其实挺矛盾的，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如果你能原谅我，还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那么我们就结婚。”
冯若卿看着眼前的爱人，他的愧疚而又诚恳的表情，他熟悉的声音和不曾吐露过的心声，这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便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门口。顾淼已经在家里了，她躺在沙发上睡觉，发出重重的呼息声，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冯若卿轻声关上门，进房间拿了一张毯子给她盖上。
顾淼是在一小时之后醒过来的，此时冯若卿正在对着电脑工作，屋里只亮了一盏小台灯。“醒了？”冯若卿将台灯调暗，略带抱歉。
“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你再睡一会吧。”
“我得去躺医院。”顾淼用手理了理头发，恨不能立马就出门。
“去医院干嘛？”
“秦向焱住院了。”
顾淼边说边进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冯若卿起身，把灯开了，问：“严不严重啊，他怎么三天两头出事。”
“自己作呗，喝酒胃出血，再加上总是不睡觉，我都怕他英年早逝。”顾淼的声音和水流声参杂着传出来，冯若卿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有感情的，说话都不忘怼一下。
几分钟后，顾淼走了出来，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回家先吃饭吗？工作可以往后推，身体一定要照顾好。”
“高山跟我求婚了。”冯若卿淡淡说着，脸上毫无波澜。倒是顾淼吓了一大跳。冯若卿继续淡淡说道：“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可当他真正说出来时，我还是觉得……嗯，陌生？好像这些话不是由一个我认识很久的人说出来的，总之我当时懵了，淼淼，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决定不了，就先不要决定。给自己点时间好好考虑。”
顾淼摸了摸冯若卿的头发，微笑说我该出门了，再不去秦向焱又要翻墙了。
一天来回奔波好几趟，说不累是假的，但累归累，因为是为在乎的人奔走，心里的快乐会多一些。
顾淼到医院时，病房已经是空的了，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连她拿来的粥罐也不见了。顾淼没有给秦向焱打电话，而是问丁琪儿他人呢？丁琪儿表示很诧异，她说她离开时人明明还在那的啊，怎么会不见了呢？顾淼说知道了，你忙吧。
……
顾淼坐在病床上，手指头触过被单时还能摸到余温。秦向焱刚离开，房间里甚至还有燃过的香薰的味道。她给他拨了电话，没人接听，就在她要起身去问护士时，迎面走进一个推着小车的护士。见到顾淼，惊讶问你找谁？顾淼说住这病房里的秦先生呢？护士说他出院了。
“怎么能让他出院呢？不是说好观察几天的吗？”顾淼太着急，连语气都有点冲。护士小姐反驳说病人坚持出院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乱来！”
顾淼快步走出去，她发誓，见到秦向焱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揪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