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1 / 1)

迅速地抹了一把面上泪水,窦妈颤抖着声音哽咽道:“奴婢并非想要插手,只是心中的确想要知晓,三太太的东西多是封存于昔年的拢翠院中,何以出现在了婆子们手里?”

因为陆笛秋骤失所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是以即便人去楼空,他却也还是不愿改变拢翠院的一丝一毫。大到家具位置,小到首饰箱笼,一切都如三太太生前的模样。是以,这些东西不在库房,被人偷盗窦妈自然移不开脚。毕竟当年全力要求留下窦妈的,肯放心大胆的将嘉珀交给她的便是三太太。

杨妈妈自然是在看过了窦妈聊起嘉珀时的眼神,才有了这番决定。更何况,她也是与铃娘一道听说了窦妈的故事的,自然也就少不了三太太的善良。是以,想着自己前些日子收拾珠宝,正好孙嬷嬷过来串门儿,看到妆奁匣子里这一对冷翡翠滴珠耳坠儿时,面色大变。只是因为杨妈妈威严,到底是不敢出口。

还是看出了不对的杨妈妈主动相询,这才知晓了原委。原来匣内那一对耳坠儿,与当年陆老夫人送给三太太的新媳妇礼一般无二,孙嬷嬷只当是下头人不懂事儿偷拿了拢翠院的东西孝敬杨妈妈。自然,杨妈妈当时哭笑不得的解释了一番,大意便是当年宁海侯府的惠妃娘娘新进宫时,遇上了些麻烦,自己顺手帮了她,投桃报李赏了这一对耳坠,与三太太的并不相干。

虽然如此,但是杨妈妈当时到底还是存了分小心,毕竟孙嬷嬷这话定然也不是空穴来风。想必定是有这样的先例,才会有此猜测,顺着这么一问,这才知晓她便收到过三太太的东西。一直不知便也就罢了,知晓了过后杨妈妈必然不能视若无睹,特地带了人以洒扫之名前去拢翠院清点了一番,将缺失的都在账上列了出来,而后又加强了拢翠院的防备。

自然,清点的过程中,杨妈妈也看到了那一堆坠子,乍眼看去确实便是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杨妈妈鲜少有机会戴那样贵重的首饰,是以她的那一对细细看去表面还是晶莹剔透的模样,三太太的多多少少有些细微的痕迹。当然,这些都得将两对放在一处细细比对才能看得出来,对其相似度,孙嬷嬷当时还啧啧称奇,世家大族出来的东西果然不同。

是以,杨妈妈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叫窦妈心甘情愿地主动留下。为的,不过就是一会儿能够一击即倒,虽然拢翠院不在库房的管理范畴,但是因为考虑到窦妈对三房的感情,也都是一并交在了她的手上。两处失职,便是与阿九相谈甚欢,也只能秉公处理,且还不会叫任何人生疑。

便是窦妈自己,都只能在心底暗自感叹一句倒霉,谁也不会联想到根本之上。

如此一来,广阳郡王府的重心只能再寻一位卧底,但是已经有了防备,谁还怕呢?

阿九当然不会满口答应,为难地看了一眼杨妈妈,随后又看看铃娘,见她们似乎都是动容的模样,阿九试探着问道:“铃娘,妈妈,窦妈可以留下来吗?毕竟此事与她没有关系,又是府里内务,虽然窦妈不是外人,但是到底各司其职.....”

“此事并非与奴婢无关的,”听了阿九这一句,见杨妈妈铃娘双双面露难色,窦妈立刻开口说道:“拢翠院是交到我手上的,三太太的遗物丢失本就是我的失职。姑娘放心,奴婢绝不插手铃娘杨妈妈处理事务,只是从旁看着,到底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连三太太的旧物都敢默。”

说到此,窦妈又有些哽咽了,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更何况奴婢昨日才去打扫了一次拢翠院,虽然没有细瞧,到底重要物件儿还是都溜了一眼的。这对滴珠耳坠儿是三太太的爱物,我也看了片刻,想必是我离开时没有多加留意,便叫贼人偷溜了去。说到底也是奴婢的失职,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回去的,该罚,姑娘不可替奴婢开脱。”

窦妈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一时之间倒叫阿九有些眼热,有泪蓄于眼中。如果一个人离世多年,但是却也还被那么多的人牵挂着,也是一种幸运吧!阿九不敢思及自身,因为那样微不足道的人,本也不配被人记住。

阿九看着窦妈,半晌之后才点着头:“那您留下来罢,倒也不是替您开脱罪名,只是想着或许您会受不住。”

“唉!”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左侧传来,阿九并未转头去看,因为她明白那是铃娘的感慨。是啊,谁能不叹上一口气呢,面对窦妈对自己的千恩万谢,阿九几乎有一瞬间的不忍,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对窦妈并不十分友好。尽管也是她咎由自取,1但是真挚的感情不论在谁人身上,总是令人动容。

铃娘因何叹息,阿九自然明白,不过是因为自己左右为难的心最后还是选择了冷硬。这是一种成熟,难免叫身边人看了会心中戚戚。看着窦妈满脸的满足,阿九再没有交谈的欲望,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着曹婆子的到来。

所幸,她们腿脚不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杜若便进来对着守候在门边的杨妈妈耳语了几句。众人的目光齐聚杨妈妈一人身上,轻轻地点了头,杨妈妈低声说道:“杜仲和白芷带着人到了,姑娘想在外头厅里还是就在内室审问?”

杨妈妈不是不知净房里还有落雪在等着,但是若是不问一声就这么直接将人带到内室,难免也有些失仪。是以象征性的一问,阿九便也笑答:“懒得动了,直接带进来吧!”

“姑娘,这一位便是我们方才在花房外头抓到的。”杜仲看了曹婆子一眼,随即便见她颤颤巍巍地跪下,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看着阿九朗声说道:“只是问了她的身份,乃是外院扫洒处的曹婆子。旁的我们没有再多问,只是看着她怀中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便知晓这人必然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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