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仿佛她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梁冰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该死,谁让她抢我的老公!”
她哭了,却仍是傲慢的,那眼神里,恐惧褪去,渐渐变成了癫狂。
“疯子!”
林漠忽然松开手,甩手把她推开,直接就出了房子。
梁冰踉跄追出去:“林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你别想!”
林漠倒是笑了,他笑的森然可怖:“梁冰,那你就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林漠——”
梁冰捂着脸,靠在墙上,软软的瘫坐在了地上,夜色里,她看到林漠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了。
偌大的归来居里,又变成了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守着巨大的园子,一个人躺在卧室里偌大的双人床上,一个人,数着白天和黑夜,过的无滋无味。
活寡,他要她守一辈子的活寡!
他宁愿睡外面那些肮脏的女人,也不肯碰她一根手指头!
梁冰不懂,她只是将林灵慧遗留下的遗物从林家宅子里丢掉了而已,为什么就因为这一点小事,林漠就能冷她九年,恨她九年?
她一个新妇,要嫁给林漠,嫁入林家了,房子里怎么能留着别的女人的东西?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差一点要嫁给她的丈夫!
梁冰只是做了每一个女人都会做的事情,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这,本来待她还算客气有礼的林漠,当下就翻了脸,他甚至差一点动手打了她……
而后来,还是父亲出面,将归来居送给了他们做新房,又将林灵慧的遗物都找了回来,这事才揭了过去。
她以为她道了歉,他总要给她这个脸面,却没料到,新婚夜,他竟然又回去了林宅,留下她一个人在归来居,等到了天亮!
她自小就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当下就开车闯进了林宅,她没有想到她的老公会这么的痴情,就那样一个人坐在林灵慧生前的房间里,和她的遗物待了一整夜。
她当时彻底的怒了,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一个稀巴烂,和林漠大吵大闹了一通,回了归来居还觉得不解恨,又让人去把林灵慧的墓碑也给砸了。
就从这件事开始,她和林漠之间,就有了一个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她怎样的道歉,怎样的求他,他都不肯原谅,哪怕她后来出钱,将林灵慧的墓地修的比从前豪华了数十倍,可是林漠,仍是一个笑脸都不肯给她。
甚至在父亲出面说和的时候,也一点情面都不讲,绝不肯原谅。
父亲劝过她离婚,她那时候鬼迷了心窍,死也不肯。
梁冰到现在还记得父亲心痛的眼神,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实在是爱惨了他了。
若不是因为太在意,怎么会连一个死人的醋都吃?
“林漠,林漠……”
梁冰的眼泪迷蒙了双眼,你的心好狠,你为什么就看不到,看不到我是多么的爱你?
林漠开车出了归来居,一夜未睡,他这段时间本就病着,更是觉得难受,干脆驱车去了秦唯那里。
秦唯睡的迷糊,听到叩门声,见是林漠,吓了一大跳,却还是立刻给他放水洗澡。
瞧他面色似有疲态,眼睛也有些红,不多问,就自去乖巧的取了精油过来给他按摩。
林漠闭了眼,秦唯的手指柔软而又有力,因着林漠惯是爱头痛,她在按摩上颇是下了苦功的。
待他睡着了,秦唯才悄然的松开手指,洗了手回来,也不打扰他,就乖巧的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秦唯多喜欢林漠,大约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娱乐圈浸淫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若说什么真爱,说出去别人也要笑话,可是秦唯知道,她是动了真心了。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太太了。
她不妄想嫁给他,只要他和如今这样,三不五时的来找她,其实她也满足了。
而唯一的不满足却是,林漠没有碰过她。
秦唯想,说出去肯定没人信,她跟着林漠一整年了,林漠也在这里过过很多次夜,可是,他真的一次也没碰过她。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大约也只是她放水给他洗澡,她给他按摩罢了。
秦唯想要突破那层关系,可她更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耍任何手段,林漠若愿意,早就做了,他不做,那就说明他并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儿。
林漠睡着的时候,眉毛也紧紧的皱着,秦唯忍不住的就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她的手刚碰上去,林漠忽然睡梦中呢喃了一句:“灵慧……”
秦唯的手,瞬间就变成了冰凉。
她伏在枕上,眼睛有些湿润了。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很羡慕那个人,哪怕,她早已死了九年。
可能被林漠这样惦记着,真是死也值了。
那一夜的事,仿佛只是风过无痕。
徐洋她们在最初的热衷于议论之后,也渐渐不再提起那天的事,和那晚的那个人。
可是灵徽,却总是不能忘。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她却好似忽然间对曾经感兴趣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致。
徐洋还笑话她是动了春心了。
她当时也笑哈哈的敷衍了过去,可在晚上失眠又想到那张脸的时候,灵徽自己也觉得事情开始不对了。
那样的人,很明显不是她们这样普通的女孩子可以招惹的起的,她心里很清楚,也渐渐的劝说自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初冬来临,上海下了第一场雪。
就在灵徽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人和那一夜的时候。
她却又见到了林漠。
早晨起来,女孩子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下雪了。
灵徽跑到窗子前一看,果不其然,地上都下白了。
她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羽绒服换上,徐洋噘着嘴声讨她:“为什么你穿羽绒服还这么瘦这么好看啊,为什么我穿上羽绒服像是一只球?”
徐洋很贪吃,所有有点婴儿肥,平时最羡慕灵徽纤瘦的身材了。
“你要是管住嘴,不要每天晚上十点了还出去吃麻辣烫,你就不像一只球啦!”
“你好讨厌啊,可是让我放弃麻辣烫,那我还是继续胖吧!”
笑着闹着出了宿舍楼,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很是名贵的样子。
女孩子们都没有在意,在大学里,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可是灵徽没有想到,她正要走过车子的时候,车门却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走下来,微笑挡住了她的路:“程灵徽小姐是吗?”
灵徽惊讶极了,点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那人的笑意之下,带了几分的憔悴和疲惫:“可不可以拜托程小姐,去看一看我们家少爷?”
“你们家少爷是谁?”灵徽一头的雾水。
林叔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是林漠身边那个程磊提议的,他才来找了灵徽。
一周前,是林四小姐的忌日,少爷在山上墓地待了整整一夜,原本就病着的身体更是支撑不住,回来就发了高烧,病情一直反复,他却不肯去看医生,恍惚的,竟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
林叔实在是担心的不行,林漠病中不停的喊着老爷子和四小姐,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了这个灵徽。
他们这些昔日的老人,如今立足的根本也只有林漠一人了,虽然林漠并非林潮生亲生,但却极为重情义,也因为此,纵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昔日的帮派兄弟们也洗手上岸,再也不和从前那样打打杀杀,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升官发财,他们之所以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分得一杯羹,还不是林漠念着从前的情分?
若林漠当真就这样一病不起,拱手让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老人儿,哪里还能和如今这样,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呢?
也因为此,林叔才会死猫当活猫医,亲自来找程灵徽碰碰运气了。
“程小姐不记得两个月前的事儿了?还是我们少爷路见不平,救了程小姐呢。”
“是他!”
徐洋立时想了起来,忍不住的一声低呼,灵徽瞬间已经明白了。
原来,是他。
灵徽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的,可在面前这人说起那晚的事的时候,她的脑中,立刻就浮起了一个清晰的影像。
他站在黑夜之中,眼瞳却比黑夜还要浓黑。
他的手是温热的,遮盖在她的眼睛上要她不去看那些血腥。
她再没听到比他声音还要温柔的存在,就仿佛,她这20年的人生,犹如一副留白太足的江南山水画一样,美丽也是美丽的,但却太过风轻云淡了。
而他就是那忽然掠过江南的风,太过意外,也太过的浓墨重彩。
“程小姐,程小姐?”
林叔连着唤了两声,灵徽方才回过神来,“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叔望着面前站着的女孩儿,她穿白色的羽绒服,长发中分,别在耳后,复又垂在胸前,细眉淡眼,唇色也是淡淡,但却因着天气冷的缘故,两腮微微的有些红,鼻尖也发红,看起来很小,还带着一团的孩子气。